面對性別刻板印象的眼光,面對麵包與自我理想的掙扎,勇敢地走在「家庭主夫」之路上,需要的是更多愛與耐心,以及時間證明。

文|Vito大叔

前陣子有部日劇《拜託了!岳父大人》正在電視上重播。說來奇怪,這齣戲我就算看了再多次都不會感覺到膩,甚至每次看完後都依舊會有不同的感觸。就像是每回重溫那些喜歡的書籍或是電影一樣,永遠都能夠為自己帶來新的滿足與收穫。

日劇裡的男主角大道寺保是個 51 歲的平庸大叔,過往的人生一直埋首於工作當中,直到遇見小他 28 歲的女主角花澤美蘭,在無可自拔地愛上了她後,才第一次下定決心,要把人生最重要的一塊拼圖完成,組織自己的家庭養兒育女。

但卻沒想到眼前面臨的第一個難關,就是要獲得跟自己同年紀的岳父大人花澤紀一郎首肯同意,接著在花澤家揭起了一場激烈的革命。


圖片|《拜託了!岳父大人》劇照

在花澤家裡,每個人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雖然看似和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事實上卻都彼此都戴上了假面具,稱職地扮演著各自被賦予的家族角色,共同組成了一個別人眼中看似完美的模範家庭。

但無論是戲裡的花澤家,或是現實生活中我自己的家,卻像是個越吹越大的七彩美麗泡泡一樣,早已到達了表面張力的臨界點,正都面臨著岌岌可危、隨時可能破滅的巨大危機⋯⋯

每個家庭,都有不為人知的苦惱

「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姐妹兄弟很和氣,父母都慈祥。」

這首《甜蜜的家庭》人人都會唱,但在現實的生活中,卻很少出現如此完美的家庭。為什麼會這樣呢?其實大部分的原因,都來自於每個家庭裡,對於彼此性別的期待以及想像。

以我自己為例,身為一個快要 50 歲的男人,五子登科是最基本的審查標準,除了看起來要有模有樣,名片上更要印上能讓你肅然起敬的職稱抬頭。最好再加上品味非凡的名車、華錶、豪宅、生活,擁有人人稱羨的一切。

簡單的換來一句,就是「她嫁了個有出息的好老公!」

我曾經跟如此美好的想像擦身而過,萬萬沒想到會在人生的中場,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突然間失去了一切,就此踏上了一條自己從未想像過的道路。


圖片|《拜託了!岳父大人》劇照

我開始透過網路公開發表自己的故事,在幸運出版《倒數60天職場生存日記》後,意外成為了一名斜槓作家。之後更整日窩在家裡,靠著寫作跟零星的接案授課為生,不知不覺中還慢慢蓄起了長髮,變成了一副連自己都覺得頹廢陌生的模樣。 

當好不容易走出了生命中的低谷,總算開始適應了新的身份跟生活步調時,一場毫無預警的家庭風暴卻猛然地向我襲來。

「你為什麼就不能夠好好找份工作?當做孩子們的好榜樣呢?我不想有一天,他們也變得像你一樣!」

還記得那天傍晚時分,當疲憊的妻子下了班回到家中,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情緒對著當時正舒服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的我唾罵時,自己除了難過的說不出話,在心底的深處更發出了一陣陣碎裂的聲響。 

那一瞬間,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一路走來無論再努力、再認真,卻始終得不到來自於另外一半的肯定與祝福。因為在她的期待與想像裡,那是未曾出現過的一切,我慢慢變成了一個她無法接受的親密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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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當個正常的男人

我常常在獨自一個人伏案寫作時,不自覺地想起過去那些早出晚歸的日子。沒錯,我曾經是個擁有社會權力地位,肩負起家庭責任的男子漢。不像現在,除了連一張名片都沒有,還得靠著妻子那份穩定的收入,才能勉強維持住家中的生計。

在妻子的心中,她從來不奢求自己的丈夫能夠出人頭地,只希望另外一半能夠平平安安地,找個穩當的工作,好好陪伴自己把兒女養大,兩人甜甜蜜蜜牽手走過這一輩子。

殊不知上天這場精心的安排,除了改變了我平凡的的一生,也連帶打破了妻子對於家庭美好的期待。

發現這件事情後,我開始陷入了內在的思辨、糾結、以及掙扎,對於扮演自己、伴侶、兒女、甚至父母親的角色產生了懷疑以及否定。白天的時候我盡可能地表現出正常的模樣,但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時,總又一次次地陷入深邃的迷惘之中。


圖片|《拜託了!岳父大人》劇照

後來,我選擇了回到了職場打工賺錢,滿足家庭對於自己的期待。

但心裡另一個叛逆的我,卻依舊堅持著繼續寫作、持續發展個人品牌、甚至開始錄製起了 Podcast 頻道。

愛情與麵包之間,我成為了一個虛偽的存在,吃不飽、餓不死,就這樣莫名蹉跎消磨一年的光陰。

如同戲裡花澤家的長男花澤葉理男一樣,他從小在眾人們關愛之中一帆風順長大,名校畢業後在父親的安排下進入了大企業裡就職,順利成為了社會的中堅份子。身負著全家人期待與盼望的他,卻有個從小就不為人知「男扮女裝」的癖好,並為此深深懊悔苦惱著。

「這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我這樣會讓家人蒙羞⋯⋯」

「我的父親一定不能夠接受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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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拜託了!岳父大人》劇照

曾經成千上萬次,他在心中對著自己吶喊者。

但卻又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地享受著裝扮自己的快感。

直到有一天,他坦率地在全家人面前,以女性的裝扮說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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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拜託了!岳父大人》劇照

我想扮演自己,不再為了別人的期待活下去

你能坦率地面對自己嗎?

無論是當個不成男人的男人、做個不像女人的女人、或是勇敢走出父母親的期待活出自己真實的模樣。不是為了挑戰世俗約定,更不是為了離經叛道,只是順從著內心深處的呼喚,面對並且接受真實的自己。

今年三月,我決定主動辭去了替自己帶來穩定收入的兼職工作,開始勇敢地走在這條主夫之路,雖在社會上不被支持,不受理解,同時卻也是跳脫性別理解的路上。

雖然在生理上,我依舊是 100% 的男性,但在心理上,我開始承擔傳統性別框架中,曾經是妻子的負重。讓自己跳脫性別的框架,打破傳統男女之間那道無形的屏蔽。

這輩子即便沒機會當個傳統形象上的父親,至少也要稱職,在家庭中扮演好一個照顧家人的角色,讓這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家庭能夠繼續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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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接送小孩開始,我開始練習打掃、洗衣、煮菜、記帳、整理家裡,嘗試做些未曾在自己的父親身上見過的事情。雖然拙劣,但也漸漸領略箇中的滋味,說穿了,就是一個「愛」字。

只要有愛,你不會去計較那件事誰做才對,因為有愛,你不會去在乎那件事究竟花了多少時間跟精力。這件事徹底顛覆了自己過去在職場上學會的一切,也終於讓我明白,為什麼再也回不去那個一切以利益衡量得失的冷酷世界。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期待有一天,我跟妻子也能夠像劇中的主角與花澤一家人一樣,以愛為本接受彼此的差異,一起走出家庭的期待,成為自主的存在,共同創造出幸福圓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