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可以比我們想像的更多元!《變裝的藝術》帶我們一起認識,變裝如何顛覆主流審美觀點。

文|陳瑄(陳穎)

當愛化妝的譯者遇上《變裝的藝術》

我是譯者,但也是個愛化妝的女生。化妝不只是為了美,而美是個抽象的形容詞。儘管審美標準形成自大部分人認為美之人事物,但不同時期的審美觀亦有差異。

這樣一來,理論上是要把人畫美的化妝也不可能一成不變。欲達成的理想妝容,及所需的技巧,都會隨時間而改變。這是除了變美以外,化妝吸引我的另一個原因;化妝是多變的,它不但不斷丟給你學不完的新技巧,也默默拓寬你的審美標準。

是的,化妝拓寬審美標準,這說法或與常見的相左。針對化妝最常見的批評之一,是化妝後大家都長得一模一樣,因為大家都是把審美標準所定義的美複製到自己臉上。

但複製談何容易?世上並無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即使是雙胞胎。每個人都長得不一樣,所以,就算大家都是照著最符合審美標準的一張臉來化妝,各自所使用的技巧、要克服的困難都不相同。

從這個角度看,化妝不是複製,而是創造──如何解決各自臉上的「問題」去扮演「最美的一張臉」是需要創意的。化妝也是扮演,有人扮演「最美」,也有人背道而馳地扮演「最醜」,也有人扮成與自身不同的性別,亦即變裝(drag)。


圖片|Photo by Jesús Boscán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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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我與變裝最接近之時,除了在於翻譯《變裝的藝術》(The Art of Drag)一書,以及幾次親身觀賞變裝表演的機會,那就是化妝了。

在忙碌的接案日常中,偷空看美妝 YouTuber 的教學影片是我極重要的調劑。但我化妝也有十幾年了,基本技巧已掌握得七七八八,便開始嚮往高難度的妝容,包括那些毫不日常、極盡奢華的變裝皇后妝容。

我開始觀看變裝重后的美妝教學影片,然而,我若真具備他們那些高超的化妝技術,倒不一定敢頂著這些妝容出門。這正好說明這些妝容未必在大眾眼中被視為「美」,它們不是不美,而是遠遠超越了反映大眾品味的審美標準。

變裝皇后妝容與一般妝容的分別不只在於前者浮誇而後者低調,浮誇本身就是一場表演,而表演的目的不見得以取悅觀眾為優先。變裝皇后在表演中脫下假髮(wig reveal)就是最佳例子,今天,我們也許因著變裝主流化,尤其是在以《魯保羅變裝皇后秀》(RuPaul’s Drag Race)為首的變裝實境秀推波助瀾下,而對此不感陌生,但起初──可追溯至爵士時代(1920至一1930年代)──這橋段乃是為了震驚觀眾而設。

當變裝皇后無論在造型及演出上皆騙倒觀眾他的確是女人,脫下假髮就是那最戲劇性,也最顛覆審美標準的一刻。

《變裝的藝術》描述了許多這樣的時刻,這此時刻也不限於脫下假髮或其他表演橋段;同樣具有戲劇性並顛覆主流與常態的,還包括變裝皇后走下舞台後,以其亦男亦女的非常規性別之身走進、挑戰並改變社會。

在警察突擊石牆酒吧(Stonewall Inn)時被針對,繼而反撃,促成了堪稱美國同志運動里程碑的石牆暴動(Stonewall Riots)的,是變裝皇后。

這些時刻也包括變裝尚未自成表演項目,而是在更早時作為解決不少劇場文化──例如西方的莎劇、東方的京劇──都曾有過一段禁止女性演出的「黑歷史」的權宜之計。

最早可追溯至公元前 400 年的古希臘默劇(mime)的變裝發展史就是由這種種時刻拼湊而成,當中既有光榮起義的驕傲時刻,也有承受打壓的艱難時刻。要梳理變裝史極不容易,正是由於變裝與多種戲劇藝術有所淵源,卻又不限於舞台。

時至今日,變裝是同志運動的一部分,它也日漸滲透流行文化,在日常中帶給我們驚喜與挑戰的同時,卻也必須面對主流化背後的種種隱憂,包括是否有為了迎合大眾而妥協,變裝社群內又是否完全包容、全無排斥。


圖片|Photo by Alejandro Cartagena 🇲🇽🏳‍🌈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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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被深入淺出地整合在《變裝的藝術》這本色彩繽紛的圖文書中,書中所記未必是最完整的變裝史和最全面的變裝文化,卻是一場再誠實不過的辯證。

這場精采的辯證將引導讀者思考變裝的根源與演化、變裝與同志運動的關係、變裝主流化的利弊,並想像主流化後的下一步。至於譯者我的福利除了透過翻譯更了解變裝的種種,更享受從化妝愛好者的角色發現並探索自己與變裝的關聯。

作者介紹|

陳瑄,筆名陳穎,國立台灣師範大學英語學研究所博士生(文學組),亦為兼任講師、影評人及譯者。譯有《中國剩女:性別歧視與財富分配不均的權力遊戲》、《倫敦的生與死:一部關於移民者的大城悲歌》、《卡卡女性主義》、《膠卷同志:當代中華電影中之男同性戀再現》,尤專於性別研究之學術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