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觀察｜「長相不夠性感？」凱莉墨里根：我們對於女性美麗與完美的要求，已然失控

談到「性感女神」，你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面孔是誰？是在電影《復仇者聯盟》中，飾演黑寡婦的史嘉蕾喬韓森（Scarlett Johansson），還是飾演緋紅女巫的伊莉莎白歐森（Elizabeth Olsen）？

一部電影中，具備什麼特質的女角，才能符合你心中的「性感」形象？是撩人的秀髮、眼角上揚的雙眼、豐厚的雙唇，還是前凸後翹的身材？

如果，上述這些形容，都與你心中的「性感女神」不謀而合，我們可不可以說，「性感」，其實有一套公認的標準，而缺乏這些條件的人，便無法擔演某些角色？

對此，女星凱莉墨里根（Carey Mulligan）有話要說。

圖片｜達志影像／美聯社

長相不夠性感？我的演技與我的樣貌何干？

她在近期的一部電影作品《花漾女子》（Promising Young Woman）中，飾演一名在經過一場重大事件後，內心留下陰影，並決心以勾引男性「撿屍」，展開復仇的女子。電影上映後，影評丹尼斯哈維（Dennis Harvey）寫了一篇評論文章，刊登在知名媒體《綜藝》（Variety）上。

文章提到，「雖然墨里根是一位優秀的女演員，但選擇她飾演一位高深莫測的蛇蠍美人，似乎有點奇怪，反而是這部電影的製作人瑪格羅比（Margot Robbie），令人很容易想像這個角色，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對於這樣的的評論，墨里根選擇打破沉默。她在接受《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的專訪中坦言，自己對於哈維的評論很不認同，「那感覺就是在說，我沒有辦法使出那般美人心計，只因我不夠性感。」

墨里根停頓了一下，終於決定把自己心中的不滿，通通說出來，「那對我來說，並不是一項傷害自尊心的言論，我完全認同瑪格羅比是女神。」真正令她感到煩躁的，是人們可能會藉由閱讀一篇高知名度的影評，而去接受當中對於演員長相的評論——因為她不屬於「性感型」女星，所以要她飾演一名美魔女，總有那麼點不對味。

她反對的，是這種討論「長的好不好」，而不是「演得好不好」的觀點，將長相視為評價一名演員的合理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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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長得那麼美，怎麼不去當網紅？

近期，墨里根在一場《演員面對面》（Actors on Actors）的短片中，更清楚地表明她的論點，「我覺得評論應該是有建設性的，在我看來，當談到工作，我們應該聚焦在正確的事情上，比方說它的藝術性、表演本身，以及電影的製作過程，而不是將重點放在某位演員的長相，或是你個人喜不喜歡那位演員的外貌。」

對墨里根而言，長相並非不能評論，只是作為一位演員，墨里根更希望，外界對她的褒貶是針對演技而來。

事實上，這樣錯把長相與專業混為一談的情況，不僅會發生在女演員身上，也時常出現在你我生活周遭。比方說，你或許聽過一些與女性長相有關的評論是這樣的：「你長的那麼美，很適合去當網紅」「你的外表那麼出眾，出去洽事情一定很吃香」，這些看似稱讚的言語，其實都是性別歧視。

當網紅，不是需要擁有幽默風趣的談吐、具備專業知識或特殊才能，或是優秀的專案企劃能力，而是一副姣好的面貌，因為女生長得好看，便是王道，便能餵飽男性的胃口；跑業務、做公關，不再是仰賴說話技巧、交際手腕，或是清晰的思緒與敏銳的觀察力，而是漂亮的臉蛋與吸睛的身材，因為女性外表迷人，才是能抓緊對方興趣的關鍵。

這樣的邏輯思維，是物化女性，也是忽略女性的專業能力，打著稱讚的名號，貶低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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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不性感誰說的算？誰說女性只能有一種形象？

回到哈維筆下，他並不否定墨里根的演技，而是提出她長相「不到位」的觀點，強調墨里根缺乏令人直覺將她與蛇蠍美人連想在一起的形象。

然而，性不性感究竟誰說的算？打開搜尋引擎，輸入關鍵字「性感女神」、「性感女星」，看到的多半是展露女性身材的圖片，不可否認，這些女性確實迷人，但她們的形象卻十分單一，大概就是哈維腦海中的樣子。

正當我們認為哈維的說法，似乎也有幾番道理，墨里根的一席話，及時解圍。「我們不允許女人像一個正常人，或像一個真實的人⋯⋯我們對於女人在螢光幕上保持美麗與完美的期待，已經完全失控。」墨里根說。

在男性主宰的社會中，女性是滿足男性需求的客體，她們被分成性感的、可愛的、清純的、冷豔的，一旦定型，便無以逃脫；性感是以男性想望的方式定義、存在，類屬於此的女性再也無法隨著自己的情緒與心境，流動、伸展，自然地決定今天的自己，是什麼模樣，而非屬於此的女性，也別妄想踏入聖地。

然而，事實卻是，女性是有機的生命體，不可能無時無刻以相同的姿態出現，永遠活在成全他人的幻想中。哈維口中的「性感女神」，不過是用以束縛女性的標籤，匡限女性的形象、侷限性感的定義。

墨里根抗議的，不是她有沒有被歸類在「性感」女星中，而是性感不該只有一種型態，是她性不性感，並非哈維說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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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些日常生活的小事，聚沙成塔

對於社會錯把女性的長相與專業混為一談，以及總是限制女性該是什麼模樣的現象，墨里根無法視而不見。

「我認為正視這些事情是很重要的，它們雖然看起來很瑣碎、很不重要，但它們令我無法忘卻，因為正是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聚沙成塔。」

墨里根說，影評刊出的時候，很多人跟她說「算了吧」「至少是篇正面的影評」「大家都愛你的電影」，試圖鼓勵她忽略哈維的那段文字，但她告訴自己，「我必須站起來反抗，否則類似的問題會一再出現，而有一天我將成為共犯」。

對於哈維的評論，《綜藝》已針對其欠缺敏感性的文字及暗示，以至於忽略墨里根的精湛演技，發表道歉聲明。墨里根也接受了這份道歉。

墨里根拒絕自己的專業，遭受性別歧視性對待，拒絕被貼上某種類型女性的標籤。期許正在看這篇文章的你，與我們一起，拒絕任何形式與程度的性別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