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師宇傑在《心理師的自癒日記|愛情真的能夠被販賣嗎?》一文中寫下:「這不是我第一個被金錢豢養的故事⋯⋯」而今天,他又再度鼓起勇氣寫下第二則。

曾經我們年輕,曾經我們輕狂,曾經我們在有選的時候以為自己沒有選擇,曾經,我們得承擔自己所做出的所有決定,同時因為那些決定而感到痛苦不已,但卻不知道痛苦如何緩解⋯⋯

好久沒有走到這裡。25 歲那年,我來到台北,那時候的我,蠻窮的。

說實話,在我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沒有真的餓到,但我真的非常害怕沒錢。爸爸當時有不少投資上的失利,因此欠了不少錢,所以奶奶、伯伯、姑姑們從大二開始代替原生家庭養大我,當時親戚給我的生活費是一個月 15K,包含吃飯、租屋、交通、電話費等等生活全部開銷,導致我一直覺得對他們有所虧欠,加上不想再造成爸爸的壓力,我不太敢跟家裡喊沒錢。

原本對在彰化念大學的我來說還算餘裕,但後來上了台北唸研究所,我也不敢跟親戚說錢不夠用,但畢竟這裡是台北啊,一個吃飯至少一張百元鈔票,一個住宿動輒萬把塊錢的城市。

還記得去年很紅的陸劇《三十而已》嗎?劇中有一段,當王漫妮要離開上海,對閨蜜顧佳跟鍾曉晴道別時說道:

「上海真的是特別地好,真的是很大,但是我有時候就是覺得吧,這個地方太大了,我的身邊就特別的曠⋯⋯我真的已經來到這個城市八年了⋯⋯我來到這個城市八年了⋯⋯」

當時,我邊看邊痛哭,那是種異鄉人在大城市漂泊卻渴望扎根的感覺。因此我長出了兩套生存策略,「省」跟「賣」。

有陣子住在師大附近,樓下有間無名早餐店,常常是我早餐跟午餐的選擇,因為便宜又大碗,我固定早餐玉米蛋餅無糖豆漿,午餐肉鬆飯糰無糖豆漿,偶爾阿婆還會多給個蔥蛋,口味有點鹹,但好溫暖、好美味⋯⋯那時候的台北歲月,會為了省三塊錢,去全聯而不是小七買包口香糖,會為了清楚分錢,搶先算帳才能跟朋友整除餐費,會為了節省花錢,超商四十九元組合餐是好朋友。

現在想想,挺累的。

所以我長出第二個策略,賣,然而研究生的我最好賣的又是什麼呢?

嘿,你有曾經讓你後悔不已的過往嗎?我有。

長相、年輕、精實身材。

在金錢焦慮最嚴重的時候,頂著全台最優秀心理諮商研究所的招牌,我成了男同志色情按摩師傅,以我當時的行情,2 小時 3000 元,跟工作室老闆 3/7 拆帳,換算下來時薪 1050,而當時的打工時薪是 105。整整 10 倍。


圖片|Photo by Hà Nguyễn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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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工作也挺輕鬆的,我只被「學長」按了一次,然後試按了一次學長,我就接客了,你說我的按摩技術好嗎?根本爛到爆呀,但沒關係,客人要的不是你多會按摩,那去李炳輝就好,他們就是想要你的臉蛋、你的身體,他們渴望在你身上盡情發洩慾望⋯⋯

那兩小時又在做些什麼呢?客人到了以後會先洗澡(這時候就會開始計時),然後褪去全身衣物躺在床上,我只會穿著內褲,先幫客人指壓個一小時,然後脫掉內褲,油壓半小時,最後是幫對方打出來。

是的,打出來。

當然,全程中客人會一直摸你身體,這是基本款。最嚇人的幾次,客人丟下一大把小朋友,想要和我發生關係;客人拿出甲基安非他命,說想要玩嗨;客人把你壓在按摩床上,說想要侵犯我。我都拒絕了。7 天,我接了 10 位客人,然後,我辭職了,因為我真的好害怕⋯⋯

然而我也在這過程中遇到沈先生,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你可以看之前我曾寫過的文章《心理師的自癒日記|愛情真的能夠被販賣嗎?》

今天的心理劇工作坊剛好辦在臺師附近,我趁著午休時間走回我熟悉的租屋處。早餐店鐵門拉下,煎臺上擺滿了蔥,看著阿婆忙碌的身影,抬頭看向招牌寫著,「玉米蛋餅 25 元」。我淺淺一笑。

現在的我,已不再是當時被金錢追逐著的青年,現在的我,工作場合的出席費是時薪 2K 起跳;現在的我,月入六位數也是漸漸成為了常態,然而,我還是被熟悉的感覺吸引,還是好想走進早餐店,對著阿婆說:「阿婆,我要一個玉米蛋餅,還有一杯冰的無糖豆漿,謝謝你。」


圖片|Photo by Honey Fangs on Unsplash

「曾經」總會回賞巴掌,每每提醒著你當時的丟臉與現實殘酷

親愛們,在你人生成長道路上一定會有許多身不由己。然而,你深刻的知道,比起尊嚴,活下來才是更重要的事,可是走到那些過往,「曾經」總會回賞巴掌,每每提醒著你當時的丟臉與現實的殘忍。

算算時間也已經過了六年了,我終於有勇氣提筆寫下這段故事,而寫完當下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給我的好友痛哭。我想即便身為一名心理師,我也渴望我的羞愧與自卑被好好接住。親愛們,願你們身旁,有位可以好好接住你的人兒。或至少,自己在啊!

如果有段痛苦被勾起,請你緩緩地閉上雙眼,輕輕地將雙手放在心上,柔柔地對自己說道「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我愛你」。

對不起,那時候小小的我,你只是體貼家人。

請原諒我,那時小小的你,我只是想活下去。

謝謝你,那時候小小的我,你是真的好努力

我愛你,那時候小小的我,我們一起走過了

你是真的好值得好好地被承接,好好地被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