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眾只盲目地追捧母乳的好處,在這之中,母親是否成了「必須擠出足夠母乳」的工具?一個媽媽的自白,分享為什麼所有人,都可以對母親指手畫腳的故事。

文|俏媽艾瑪 x NA 星人

在母親節前夕,身為一位感慨比較多的媽媽,想提一下「母乳」這件事。前一陣子沸沸揚揚的「母乳事件」,總之就是某知名人士刻意去品嚐並且批評氣味,結果上了新聞。

擁有小孩心智的大人到處都是啊,我不意外。身為媽媽的我產後都有試舔過自己的母奶,確實味道不怎麼樣。或許那就是上天給孩子第一個活下去的「聖水」......從媽媽身上傳遞過去的第一份愛,可能不適合用這麼輕蔑的方式去看待這份禮物。

身為一個市井小民,不會想去蹭這種新聞熱度;而我想說的是,那份禮物無論多寡、無論供給期長或短,也都不應該去羈絆一位媽媽對孩子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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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生下 NA 星人之後,他的第一餐我緊偎著他,讓他試試看吸吮,無奈小寶貝似乎不是很熟練,也沒什麼力氣。就這樣一兩天下來,可能乳腺塞住了,我胸部感到相當不舒服,隔天月子中心的護理人員所幸費心幫我花了很多時間按摩,才讓我漸漸舒服了些。

好吧!既然人人都說母乳很重要,但與寶貝的親餵卻不是這麼順利,那不如擠出來吧。在坐月子期間,我每天總會分個幾次,每次兩個小時我聽著音樂,不過任何移動,乖乖地像一頭被馴服的乳牛坐在椅子上,用電動擠乳器引頸企盼地擠出所有的精華給我的寶貝。結果一直不如預期,量總是少得可憐,每天有 50ml~80ml 以上就要偷笑,看到隔壁多乳汁產量的媽咪,我覺得有些羨慕。

看看月子餐,全部都是滿滿的泌乳餐,花生豬腳、鱸魚湯、雞湯、青木瓜排骨湯...等等,甚至是喝起來有點詭異的黑麥汁,日復一日我大口吞嚥,不敢懈怠。一向注重體態的我,整個坐月子期間吃的腫腫胖胖的,就是深怕自己無法好好泌乳。但哺乳量還是這麼低,孩子的吸吮力依然薄弱,當時母乳和配方奶根本不成比例,如果沒有配方奶,我想 NA 星人應該會餓慘了。

有人說會不會我乳腺塞住了呢?也沒有,我沒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狀,因為我就是一如平常認真擠乳的媽媽。

做完月子三週後會到娘家,繼續過著擠乳生活。這個時候食物還是吃得相當營養,無奈擠出來的量更微薄了。有一次擠出來的母乳放在奶瓶中,冰在冰箱裡,沒想到當我媽媽拿出來想要幫我餵 NA 星人的時候,那個瓶子竟然呈現快乾掉的狀態。我媽媽笑笑問我說:「這...都沒什麼液體了耶!真的還要喝嗎?」當時我必須承認,心裡確實還是有些「母乳不夠多」的心理陰影面積,但很慶幸的是,當時我的媽媽和我的先生都沒有給我任何壓力。

雖然量一直很少,我沒有放棄,一直到第二個月快結束、準備銷假上班去的時候我還是有擠出那所剩無幾的母乳,也有準備擠乳器的提袋準備要帶去上班。但說也奇怪,在回去上班的前一天,我的經期來了,就這麼突然但自然地終結我的母乳生涯。就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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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過去了,該是帶寶寶去打疫苗的時間,我們一家三口趁著某週六早上踏入某健康中心,當天沒什麼人,寶寶就在啜泣幾聲完成了注射疫苗。心情輕鬆帶著孩子在付款櫃檯前,突然來了一位老婦人志工。

他問我:「你有哺育母乳嗎?母乳對小朋友非常好。」

我:「我知道,我之前有哺乳,但現在停了。」

她:「為什麼?」

我:「沒有為什麼,身體的自然機制吧。」我想這個對話應該差不多了,轉身跟要去開車的先生說個話,一家三口準備踏出門口。沒想到那位義工又跑來拍拍我。

「小姐,你是不是沒有認真吃月子餐?你知道幫助泌乳的食物有哪些嗎?」他不知道哪來的毅力,竟然又跑來跟我戰?

我:「我該吃的都吃了,但一切就結束了。」

她:「你知道母乳會增加小朋友的抵抗力嗎?你是不是沒有用對方法按摩胸部?」他鍥而不捨地追問,好像警官在辦案一樣。我一個已經停奶兩個月的媽媽,就瞬間變成了一個現行犯。我真的受不了,這是一個如此自由的國度,帶著週末輕鬆的氣息,你卻在這個美好的週六早晨要把我定罪?

我緩緩地開口:「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整個過程?還有我的努力?我實在不想再跟你講下去。」這次我頭也不回轉身就走,寶寶在我懷裡眼睛睜大大地看著我。先生的車停在門口,他揮揮手問我怎麼這麼久,我一時之間情緒整個很失控。最親密的室友都不曾為了這件事情說過我什麼,我自己曾經有過陰影面積,但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一個外人究竟想要跟我說什麼?你是天神,還是你是法官?這個世界沒有餵母乳的媽媽是否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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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年後,NA星人去上幼幼班了。孩子一開始去幼兒園,爸媽的心臟真的都要很強,因為會歷經「病毒碼更新」、反反覆覆被傳染生病的狀況出現。有一次NA星人週末大概38度左右,但活動力看起來很不錯,除了流鼻水,也沒有其他不太舒服的症狀,所以我就沒特別帶他去看醫生,想說靠多喝水、多休息看看能不能恢復。週一由於我們要上班,婆婆幫我們顧孩子,他打電話問我是不是還是去看個醫生?我就跟婆婆說,如果他還是覺得不放心,去看看也無妨。

後來中午休息時間,我在公司想說打個電話回去看看狀況,我婆婆就一五一十地轉述醫生的話給我聽:「應該就一般感冒啦~啊那個醫生還問我說你之前有沒有餵母乳,我說你大概餵兩個月,那個醫生就說『如果媽媽沒有餵母乳,就不要在那邊講說叫小朋友不要吃藥就會好』.......」那種會判母親生死的審判官又降臨了。電話另一頭我當下飆淚,我恨不得衝出辦公室,衝去找那位醫生理論。

當時心中的憤怒,不言而諭,你們這些頑固又恐怖的母乳信仰者,究竟要把一個泌乳失敗的媽媽逼到什麼境界?

太多的情緒文字非我所擅長,都過去了,只是偶爾想到還是有點痛。那些煽風點火、試著要點燃母親莫名羞愧感的使者們,當時是又放大我的陰影面積。回想過去母親在生我之後,也遇過同樣的問題,我從小幾乎是個配方奶寶寶,但我母親在食物的營養上總是給我最好的,也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致。我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個配方奶寶寶,就認為自己的孩子也不用喝母乳。

我到現在仍然相信,後天培養孩子好的生活與飲食習慣,還是能夠增強自身保護力的不二法門。我相信應該有很多醫學的文獻,足以顯示母乳對孩子的重要性,但母乳的效用不會是一輩子,它和綿延不絕、沒有期限的母愛,大不同。媽媽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把自己的愛,毫無保留的給孩子的人。就像是聖水一樣限量無瑕的母乳,它的多寡也絕對無法拿來衡量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

道德魔人們啊,在批評種種原因導致無法持續哺乳的媽媽時,能不能更有一些設身處地的心呢。這可是比無知去對待母乳的人,對凡事親力親為且愛孩子的母親們殺傷力更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