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苗可麗,飾演《做工的人》中的工地大嫂,她像是一群陽剛氣息中的鎮定劑,而在現實生活中,她也時常扮演這樣的角色。她說,不是說很常付出的人,自己就吃虧,好像就是不懂得愛自己。而是不管你想如何找到人際關係中的定位,你可以找到讓你自在的位置。

她穿梭在各大八點檔台語劇,總是詮釋著辛辣又流利、讓人毫無反抗機會的角色,苗可麗,你想到她,最深刻的可能就是那些咄咄逼人的精彩神韻。

然而,走出螢幕以後,在現實生活中的她其實截然不同。

今年,她接拍了談論社會底層工人生活的台劇《做工的人》,在裡頭飾演唯一的工地女將「昌嫂」;在一片陽剛氣息的工地裡,她像是浮躁空氣中的鎮定劑。

不再是光鮮亮麗、趾高氣昂的女主角,她表示這個角色和她自己有幾分相像——生命越難,你就越柔軟;她說,階級是什麼?我們每一個人不都一樣,都渴望有更好的生活、想找到生存的方法。

慾望不是是非題,而是選擇題

《做工的人》說的是人力爭上游、想擺脫貧窮的故事。想擺脫貧窮的背後,也是因為人都有慾望,不甘於現狀、想過更好的生活。然而,人們也一再為自己的慾望付出代價,夢想會如泡影,真實的人生叫人苦痛。這就很像,當看到身邊有人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一再走冤枉路時,我們都想跟著喊停,也以此為戒。但看這行劇本,可麗姐有不同的詮釋——

她表示,其實你以為的勸阻,根本不會幫上他什麼忙,並且你說你擔心他們,但你的擔心是真的嗎?

她接著說了一個故事。

「我有一個朋友,她在網路上認識一個人,對方表示自己很有錢、住在香港,兩個人也談起了戀愛。但我朋友幾度邀請對方來台灣都失敗,對方可以找很多藉口,譬如來的過程中出車禍;說要送禮物過來,也能講因為包裹裝了一包餅乾海關沒過。後來,他說他奶奶生病,要我朋友匯錢過去,她也真的匯了。」

這段關係的結局,差不多就和你想的一樣,對方只是一個感情上的騙子:「我們在旁邊看會覺得很荒謬的事,但當你在對於某件事有渴求時,你是願意去相信它的。那個香港男生給她的愛情夢,就是她當下想要的啊。」

而你要去批判她的「相信」嗎?她說,慾望怎麼會有對與錯,「很多事情,你在當下可能都看不到問題在哪,因為你太渴望那個東西了。如果她真的被騙,能去觸碰,我覺得也不錯。人面對失敗,接下來你會更有智慧。」

反正你當下「想要」,旁人怎麼阻止也沒用,也沒有意義。那就去吧,那像是你人生那個階段必須要繞的圈,沒走過這段,你也無法走到下一個該去的地方。她像是在說,不要怕,不會可惜,你沒有浪費了什麼,也許你本來就該在那裡。

「為何你跟我期待的不一樣」如果在婚姻中對另一半失望?

而回到《做工的人》當中,所謂慾望,可能就沒那麼簡單了。結婚了以後,當一個人為夢想付出代價,往往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家必須連帶共同承擔。

譬如像劇中三個男人整天抱著發財夢,欠下龐大債務,讓任命持家的老婆們又氣又惱。我問可麗姐,這種情況也許也類比到許多夫妻關係中——當一方想去做點什麼、想做夢,但另一方只想安穩生活,這時候該可以怎麼維持這個家的平衡?

「可能要先去看,兩個人的出發點,其實都是好的。像劇裡面,那些男人們,他們可能就是有雄性吧,想要讓生活更好、想去創造那個可能性。其實也很單純,他們想要讓老婆覺得說,有老公真好,有你真好,就是追求這種感覺而已。」

「所以我覺得有時候作為伴侶,也不是一味去反對;只要不要真的影響到家裡,不要這件事一失敗、我們整個家就垮了,那我覺得你可以先選擇去支持對方。不然很辛苦啊,他胸懷大志,你不讓他去做,他也很痛苦。」

她的意思,有你的支持,對方會更有力量。而家是如此。但我也好奇,這樣一次嘗試,有沒有一個「底線」?這時她又說起另一個朋友的故事:

「每次她先生想做些什麼,但都會失敗。而老公壓力也很大,覺得老婆一直支撐自己,但又一直沒辦法成功。只是你說能怎麼辦呢?他也很認真啊,也付出全力了,有時候要不要成功,可能也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

「但我相信,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支撐下去,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成功了;或者哪天他就覺得,算了,我就好好的把家庭照顧好,讓老婆好好去衝刺。」她表示沒有怎樣才是對的,只要兩個人相處起來好就可以。

於是,她想對有著家庭經營焦慮的人說,你可以先問問自己,你的擔心是來自於哪裡?是真的沒有條件,還是只是你不願意相信對方?接著,也給彼此更多時間與機會,也許一路走著走著,原本的目標也會改變;你們可能會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不是那個,然後找到平衡:「也有些人可能走著就走不在一起了,這也不是誰對誰不對。」

「很多關係到最後你會發現,真的可以好好在一起就好了,日子能過得去就可以啦。」

慾望什麼的,更像是一場愛的試煉,讓你們理解原來生活是這麼一回事啊。

很多人要我對自己好一點,但我真的覺得我已經很幸福了啊

可麗姐在這次劇中扮演的「昌嫂」角色,總會在重要的時刻,像眾人的萬靈丹,幫忙解決生活中的大小事情。譬如丈夫又闖禍了,又被騙錢,她嘴上潑幾道冷水,但還是會默默地幫忙解決。

這個在工地裡讓大家有點害怕,但卻十分尊敬的角色,和現實中的她,也有幾分相像。

「我也是那種會讓家裡人覺得,『有我在,就沒有問題』。例如我爸媽住院,我都會讓他們和兄弟姊妹覺得放心、有我在,沒事。平常在外面朋友有問題找我,我絕對會說好、在哪裡,我會跳出來幫忙。」

我問她,常常當那個「柱子」、「支撐他人」的角色,會不會有也好希望被照顧的時刻?「現在很多人會說,你要對自己好一點;有些人聽到這句話,還會立刻潸然淚下。然後我就想,當我聽到這句話,我會潸然淚下嗎?好像不會。」

「不是說很常付出的人,自己就吃虧,好像就是不懂得愛自己。因為對我來講,我對別人好,就是對自己好。因為我希望他們不要讓我擔心,相對的我也很自私。」

想了一想,接著又說,「我覺得我對自己還滿好的啊,哈哈哈。」

像是在講,每個人從生命中獲取能量的方式或許都是不一樣的。她最後告訴我一件事,「你要非常相信,你是值得擁有的,而且你已經擁有了」;求神問卜的時候,她也不說「希望」兩的字,「人什麼時候會用『希望』?就是你匱乏的時候、你想要得到什麼的時候。」

「我會說『謝謝』,謝謝神,你讓我這麼幸運。因為我知道,我已經擁有了。」

整段訪談,我們的話題圍繞著生活中的想不想要、能不能擁有,而對於這些,她一再想說的是,沒有什麼真正的好或不好。你有想追求的事、想要的感情婚姻,對生活對自己都有期待,而這些都很正常,不必否定內心的任何慾望。

我們比較需要的,反而是如何更有智慧地去與這些慾望共處。她說,人生沒有巧合吧,只有選擇,既然你此刻選擇了這個,就好好地去感受接下來的路程。也許走一走,你要的東西就不一樣了。誰知道呢?

【她們教會我的事】

如果生活不如期待,該怎麼紓解內心的焦慮?

1. 慾望沒有對錯,只是選擇,如果真的很想做某件事且條件許可,就去試試看也無妨

2. 比起埋怨、設限,不如選擇先去相信它,也許你在過程中會有不同的轉變與收穫

3. 比起「我希望」,練習說「謝謝」,你會發現你的生活其實擁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