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找到「白馬王子」，才能獲得幸福

文｜Evelyn Yang

「我希望《她們》能帶給觀眾愉悅與感動，卻不致沉悶。」

美國才華演員、編劇，更是近年導演新星葛莉塔·潔薇（Greta Gerwig），在 2019 年將經典文學名著《小婦人》搬上大螢幕，並由《淑女鳥》演員莎夏．羅南（Saoirse Ronan）和提摩西．哈爾．夏勒梅（Timothée Hal Chalamet）再度出演；資深演員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蘿拉鄧恩（Laura Dern）等也都參與演出。

不是每一部經典故事都能躍上螢幕、成為影壇焦點，《她們》的成功有其原因。葛莉塔清楚掌控了小說中引人入勝的元素，並保留「家庭」在電影中的重要性，使《她們》繼續以溫馨、親情的氣氛感染觀眾感受，卻把最重要的故事線放在女主角：喬．馬區（莎夏羅南 飾）的身上。

電影名為「她們」，然筆者認為，是「她們」讓「她」得以成為一個完整、活躍而充實的獨立個體。

圖片｜電影《她們》劇照

在書本原著中，作者路易莎．梅．阿爾卡特（Louisa May Alcott）以幾乎均等的比例描繪四個姐妹的特質與生活，故事如書名，是一群女孩一同成長、互相扶持的故事。每一個女孩都具備了獨特的氣質，卻不是時代驅使下的俗氣。若有閱讀過《小婦人》或《四姐妹》的讀者就知道，喬在作者筆下雖為一活潑、個性強烈的角色，卻不是故事主軸，大姐梅格（艾瑪華生 飾）的角色也許更具吸引力，因她有出眾的美貌、符合眾人期待的性格。

葛莉塔在製作《她們》時，將喬（Jo）拉出四姊妹成為電影主線。全片於喬站在出版商門口深呼吸、鼓起勇氣走到編輯面前，並以「匿名」的方式投稿時，就已經定調—《她們》的主角是一位努力、有才華、勇敢的女性，而這個故事將是有關於她與她身邊所有重要他人的敘述與回憶。

《小婦人》的書本開頭，與喬在電影最後撰寫的小說開頭一樣：「馬區一家有四個姐妹，喬躺在暖爐前⋯⋯」原著中的「家庭」成分濃厚，反映出作者路易莎的價值觀，受到宗教、社會等的影響，強調家庭的團結與和諧，而此書對家庭、家族的成功描繪，更因此吸引大批讀者。《她們》中的家庭元素雖也極為重要，然比起喬與姐妹們如何成為（become）自己理想的模樣，葛莉塔將家庭放置在「輔助」與背景建構的角色更多。

電影中對於愛情的描繪，也與書本有所差異。

原著中喬與羅利（提摩西·哈爾·夏勒梅 飾）的緊密連結，在電影中也是一重要軸線、而梅格與家教老師約翰的愛情故事亦交織在電影中。但葛莉塔不只將兩條感情線複製、原封不動地端上大螢幕，而是把兩個愛情故事表現得更為豐富、完整。

在書中，喬希望羅利能忘記對自己的情感而前往紐約，然而羅利依舊愛著她、甚至求婚，最後遭到拒絕。而在電影裡，羅利在梅格與約翰的婚禮過後，和喬訴說心意，希望兩人能共結連理，但喬拒絕了他—「泰迪，我太愛自由了，愛到我不想急著放棄它。」失魂落魄的羅利在歐洲流浪，偶然遇見了在巴黎習畫的艾美（佛羅倫斯．普伊 飾），兩人的重逢、相處，後來激發出新的火花。

而梅格與約翰的愛情，在書中的發展，隨著婚姻的開始而消耗殆盡。在電影《她們》開頭後不久，就見梅格成為人母，過著咬緊牙根的貧困生活—導演沒有把《小婦人》的故事塑造成完美童話，而是融合現實的元素與劇情，讓觀眾對比童年的歡欣與成年的無奈。梅格喜愛榮華與重視美貌的性格仍在，但現實生活促使她習慣、磨合，用一部電影、諸多故事交錯的時光，看見愛情與生活的妥協。

「我從沒想過我會結婚。」喬對羅利的坦言，葛莉塔也如其所願。就彷彿喬在出版自己的小說時，對編輯說：「如果要我出賣我的女主角、讓她結婚，那我勢必要從中獲得更多」，並保留了小說版權。喬在電影最後並沒有與遠道而來的教授費德烈（路易．卡瑞 飾）結婚，但她找到了心中的真愛、能夠互相扶持的人，而這，並不需要透過婚姻來證明。

如果說《小婦人》原著讓人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她們》便添加了更多的層次，把女性的獨立、才華、能力光彩耀人的呈現。

電影開頭那個抱著稿紙、忐忑不安的女孩，因著生命的峰迴路轉寫下精采的《小婦人》—不再隱藏身份、不再為了市場而寫，她抱著紅色硬殼的小說，對世界訴說自己與姐妹的故事—感動溢出胸懷、喜悅溢於言表。

從書本到大螢幕，《小婦人》的故事被翻拍成了數個版本，有人說：「沒有人會拒絕溫馨的經典作品。」而葛莉塔的版本之所以大受歡迎、評價極佳，是因著獨特的敘事觀點，讓電影中的「女性」角色細緻反映了現代女性氣質（womanhood），體現母性、獨立自主、現實主義跟無私奉獻等精神。在這之外，葛莉塔也沒有以童話故事的模板讓每個人都找到「白馬王子」，更沒有逼迫自己作品中的主角結婚。

在十九世紀，女性知道自己難以闖出一片天，除非繼承龐大遺產，否則只能靠婚姻翻身。但《她們》中的姐妹角色卻打破了這樣的規則，大姐選擇一貧如洗的真愛共度餘生、喬選擇用自己的方式獨立闖蕩、艾美放棄了富豪的求婚、貝絲自始至終為他人著想，在愛中離開人世。

「我要用自己的方式闖蕩天下（I intend to make my own way in this world）。」即便苛薄的馬區姑媽（梅莉史翠普 飾）總否定喬的固執與雄心壯志，最終仍將宅邸留給了她；而喬也善加利用，將豪宅改建成學校，教導更多的女孩、男孩知識，創造不同凡響的機會給人們。

在美國公共廣播電台（NPR）今年一月與葛莉塔·潔薇的訪問中，她表示《小婦人》書本原先設定的喬，同樣開設了學校，但最終放棄了寫作。「這是我一直選擇性忽略的事實，」她表示喬．馬區是讓她擁有作家夢的角色，所以在電影裡，她把喬跟原著作者路易莎．梅的人生結合，「路易莎終生未婚、沒有生兒育女，但成為了知名作家，並保有小說版權。」

歷經 150 年，《小婦人》為小說及女性中心的故事開創無限可能。

作者路易莎．梅曾說：「人生有太多苦痛，故我書寫歡愉。」不論書中或是電影改編中的喬．馬區，都是作者以及無數改編者的投射，詮釋了不同世代女性的心聲及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