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人作伴的旅程,有協調、有安全感;獨自一人的旅程,有輕盈、有雀躍,也有沉澱。

2017 年,164 天,12 公斤的背包,步行 4279 公里,台灣女生 Nita 來到美國邊境,走上「太平洋屋脊步道」(Pacific Crest Trail)。

太平洋屋脊步道位於美國西岸,因電影《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漸漸為人所知。

步道南端從美國加州接壤墨西哥邊境的坎坡鎮(Campo)開始,往北穿越奧勒岡州,直到華盛頓州與加拿大邊境豎立的 78 號紀念碑。整條步道經過 23 個國家森林,43 個自然保護區,7 個國家公園,沿途包含多種不同的地景風貌——沙漠、森林、雪地、瀑布、峽谷、湖泊。

通常這個步道需要從春天走到秋天,大約半年時間才能走完,步道盡可能維持原始的自然與完整,挑戰不只來自長途步行,更來自野外照料自己、處變不驚的能力。

為什麼會有個台灣女生,這樣毅然決然的出發,下定決心挑戰長達 6 個月的徒步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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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追尋自我的流浪之旅

《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的作者雪兒踏上太平洋屋脊步道,是因為人生中的親情、愛情、一切的一切都在分解。她知道自己需要一個出口。

「生命是否有其他的可能性?」眼睛大大,神情總是淡定,Nita 話不多的外表下藏著許許多多的思索。她開啟徒步之旅的契機,也是因為這部電影。

過往的生活就是工作與休息的無限循環,看完電影後,體內的某種流浪因子慢慢被喚醒。小時候就對「流浪」有種嚮往,Nita 開始思考人生與自我。一位也想去的朋友傳來邀請,像是推了 Nita 一把,兩人決定共同出發。

啟程前沒有太多阻礙,反而有許許多多的助緣——申請入境半年的美簽一分鐘內過關;有旅伴同行,降低語言不通的焦慮感;最為擔心的旅費,由於保單解約、家人資助,因緣際會參加了募資培力工作坊,在工作坊期間和臉書上同時進行募資,居然總共募到 11 萬 5000元!

從與人結伴到獨處,處處都是學習

被山林吸引的人,多半都走上一條旁人難以理解的路。尤其行走在無盡的原始中是一件非常個人的事,途中旅伴分分合合也就理所當然。

旅程的前三分之一 Nita 和女性友人一起走,與女性友人分開後,遇到兩位男性夥伴,一起走了三分之一的旅途,最後三分之一則是獨自走完。

剛出發時,儘管結伴能降低不少焦慮感,但走著走著發現兩人的習慣、步調不同。太平洋屋脊步道上需要彈性和調整,然而一旦相約同行時,就會有種無形的責任與承諾將人綁在一起。

那時還不擅表達的 Nita,一路上內在小劇場不停搬演,在心中將夥伴的言語行為視為對自己的妨礙。回顧前三分之一的旅程,旅途之前不只要準備好所有的物品,還要帶上一顆願意理解對方的心,不然即使踏上無限蒼穹的世界,也會在只有兩人的人際關係中困擾煩憂。

旅途的中段,Nita 巧遇香港、台灣男生,三人結伴同行搭便車,一起推進行程,一起耍廢,進城大吃、喝啤酒,即使全身髒兮兮也不以為意。可能因為個性相合,這次的結伴歡樂、輕鬆許多,也可能是慢慢理解,生活中每個痛苦和快樂的感受都是自己選擇的。

最後一段路,真正是自己一人走在路上,隱隱幽微的恐懼很快被巨大的興奮感取代。在自然之中,順著那股流往前行,就有許多巧妙的因緣浮現。走著走著居然發現路上有更多的奇異恩典——Nita 在餐廳被請客了三次;才豎起大拇指搭便車,第一台車就停了;在小鎮上補給時,也有人主動問是否需要便車回步道。

雖然是一個人,靜下來時卻有種篤定與安心。

「那時候發現其實對於單獨是很自在的,以前總覺得要融入群體、必須當一個合群的人,然後無視自己的心不太自在。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人可以不用歸屬於任何群體是完完全全沒有關係的!」

Nita 獨自一人在野外生活,每天的生活都很簡單,日出而走,日落而息。「我很喜歡也很懷念那段獨自在自然裡生活的美好時光,透過雙腳的交錯移動讓全螢幕的大自然在眼前立體播放,思緒只存在於每一步的當下就好,不需要擔心太多事。」每天傍晚 Nita 找個喜歡的地方搭帳棚,煮飯吃晚餐,獨自擁有整片星空,在萬籟俱寂中入睡。靈魂渴望的自由,心中流浪的樣貌,在一步步前進中更為具體。


每天傍晚,Nita 總會找個風景好的地方煮飯睡覺。圖片|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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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存亡之時

完成一趟原始的壯遊,不只挑戰勇氣、毅力,還要看你有多少好運。

沙漠中三不五時就會見到的響尾蛇,影響不了 Nita,她一派輕鬆的笑說:「繞過就好了呀。」

天候的挑戰可沒那麼容易了。旅程前幾天一路都很順,天氣也晴朗,Nita 不用搭起完整的帳篷,鋪塊地墊加上睡袋的方式就可以睡得好。為了減輕背包重量,索性把帳篷的內帳寄到下一個補給站,沒想到在沙漠裡的高山會突然遇到降雪,只有外帳當然冷到不行,還要擔心被風雪吹走,「當時真的以為自己會凍死在那裡。」還好撐了過去,隔天拉開外帳,雪花飄舞,眼前的世界蓋上純然的銀白色,這是在台灣難以見到的美景。


睡墊和睡袋攤開,Nita 就可以睡得很好。圖片|來源

Nita 也在森林裡遇見小熊。據說森林裡看到小熊很危險,母熊在附近看到威脅小熊的情況時就會發動攻擊。當時小熊在樹後探頭探腦,他們互相打量了幾秒鐘,Nita 感覺牠毫無攻擊意圖,就緩緩的、若無其事朝原訂方向前進,拿出手機偷偷拍小熊。熊雖然可愛,但遇到熊並不是什麼浪漫的事,不讓牠發現蹤跡,快快脫身才是最重要的事。

無條件付出的人就是天使

太平洋屋脊步道上有許多特別術語,其中以「步道魔法」(Trail Magic) 和「步道天使」(Trail Angel)最是溫馨。

在一片渺無人煙的原始步道上行走,吃了多天自備的乾糧,又渴又累,全身髒兮兮,走著走著,突然有人跑向你,拿出菜單,問你,想來點漢堡、熱狗、薯條?你點完餐後,那人又急急忙忙跑回去,在你抵達那個據點之前,他們會將這些餐點準備好!「而且走到的時候,他們準備好噴霧往你臉上噴,再拿出面膜讓你敷臉。」Nita 笑說。


原始又自然的步道上,居然有好心的步道天使幫你敷臉!圖片|來源

是不是很貼心?這些無條件付出的人,就被稱為「步道天使」,他們的服務——沿途的飲水、食物、路上的小小圖書館、各式各樣的加油打氣,就被稱為「步道魔法」。步道天使大多是曾經走過太平洋屋脊步道的旅人,帶著一顆回饋的心,在沿途中不定時的給步道客驚喜。


Nita、登山客與步道天使合影。圖片|來源

轉出步道,Nita 在補給小鎮也遇到了天使!

那時補給完,攔了一輛便車要回步道入口。駕駛說不順路,但剛好有時間可以載 Nita 一程。沿途介紹了許多小鎮的歷史故事,原來那裡曾是許多西部片拍攝的地點,有許多奇妙的岩石。抵達步道口時,駕駛畢恭畢敬的向 Nita 說謝謝。

「為什麼要向我道謝?」Nita 很驚訝,要道謝的人是自己吧。

「我在這裡工作、生活兩年多,都沒有機會上來這個登山口看看。謝謝你讓我有這個機會。」

遇到的這些天使讓 Nita 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願意無條件付出的人,而且為數不少。

用生活體現自由的本質


抵達太平洋屋脊步道的終點,是 Nita 人生的新起點。圖片|來源

回國後,Nita 很確定自己回不去原本那種以賺錢為目的的工作型態,對於過去習以為常的人生觀也慢慢有了不同看法。

這個旅程看似結束,實際上是有了新的開始。Nita 開始以行動探索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用舊機車換酸種麵包課的換物生活、一週一天去幫一個新手媽媽煮頓午餐、搬到鄉下和朋友共同生活、參加野地教育輔導員的培訓、帶高關懷的青少年上山、和朋友協力造屋搭了一座竹屋。

過程中自己當然有疑慮,也要面對來自親朋好友的質疑眼光和擔心。不過一次次深入探索,找到那不舒服的深層原因後,和家人的關係反而越來越靠近。「以前在工作時總以忙碌為理由很少回家,現在會主動的想回家陪伴家人,珍惜相處的時光,也想把自己對於生命本質的探索與他們分享。」

過去 Nita 總想著接受別人的好意時該如何回報,也想著有一天也要回去當步道天使。一連串的發生和反思後,Nita 的體會是:「每次付出的當下其實就已經得到了回饋,那個美好而喜悅的感受就是最大的回饋,並且真的會由衷的感謝能有貢獻自己力量的機會。」

真心想要就去做吧!能支持你的資源不只是金錢

《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的作者雪兒回憶起 1995 年的步道上,有個女人對她這麼說:「如果像你這樣做自己的女人多一點,我們的處境會好得多。」

時至今日,女性在做決定時,的確還會有許多考量,化阻力為助力往往不是那麼簡單。

傳說中的那句老話「當你真心渴望某樣東西,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完成」成為 Nita 在募資時的真實經驗。

然而,首要重點是「真心」。

Nita 說:「想做某件事或想要改變現狀時,我覺得要先釐清動機是『應該要』還是『想要』。因為以『應該要』的意識行動容易引發痛苦和忍耐的情緒,要慎重的重視自己的感受,清除掉『應該要』的潛意識,讓自己做每件事、每個決定都是因為自己的願意,這樣自然會有一種動力產生。行動時心會是興奮和快樂的,相反的,如果執行時沒有雀躍感和動力,可能就要拉回來問問自己那是不是自己心之所向。」

Nita 決定太平洋屋脊步道行程後,短短時間內有許多美好而神奇的發生。連在路邊等待時,都會巧遇平常根本沒聯絡的前工作夥伴,在道別前手心被塞了一筆錢。回想起來,總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與備受祝福。

第二個重點是,敞開接受所有可能的資源。

過往接受的教育讓我們自然而然的想到,若要克服阻礙,需要很多有形的、眼睛看得見的助力,像是金錢。但若只將重點放在金錢,有可能會錯過許多美好的機緣。

有那時許多助緣湧向 Nita,因為她尋求支持時敞開不設限,話語、擁抱、金錢的支持對她來說同等重要。她的募資文,不像是募款,而是一份誠摯的邀請,字字句句透露出她的「真心想要」,邀請每個被觸動的人參與這趟壯遊——

分享夢想與募資

以前我一直都認為自己的夢想就是要放在心裡,直到它實現,才能告訴別人。

但最近我發現,其實很多人的夢想是很接近的,只要你願意說與分享,讓別人參與,在前往夢想的路上你將得到意想不到的力量與愛。

邀請你來參與我的旅程,如果你願意給予我支持。

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擁抱,都是在給我力量。

甚至是金錢的支持,我會充滿感激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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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Nita 人生第一次正式的向他人表達內心的真實渴望。 Nita 說:「在這次募資之前其實很習慣壓抑自己、放棄溝通。當自己的表達被理解和支持時,真的是一種無敵美好且從中得到滿滿能量的感受,我怎麼長這麼大才發現這個奧秘!」

太平洋屋脊步道對 Nita 來說不只是一個行遍千里的徒步之旅,更是一趟渴望激發行動,深入探索自我本質的奇妙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