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內心中,或多或少有一點破壞的慾望。而這破壞的慾望被滿足之後,並沒有因此消失,反而越滾越大。

大地遊戲

我們發明了一款遊戲。好玩又簡單。遊戲規則就連小孩子在幾秒鐘內都搞得懂。可以一個人玩,也可以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甚至十個玩家一起玩。再多的話,就會有點亂。

這款遊戲需要的設備,任何人都辦得到:橋、高速公路、拋射物。後者可以是石頭、滿滿的垃圾袋、滾球遊戲的鐵球、木板、死掉的動物、非法移民、大賣場的推車。清單落落長,而且說實在的,任何類型的東西都不排除。

有一天,維修部的畢修甚至派上了一個同事,狄厄勒維(註),因為畢修早就預感他會被炒魷魚,從而發展出自殺傾向。我們在橋上會合。每個玩家必須離最近的玩家至少三公尺,以免干擾對方。第一個拿下五分的就是贏家,所以玩家人數才這麼重要。如果只有兩個玩家,那麼就藉用乒乓球的計分方式。誰先拿下十一分,而且還得贏對方兩分,才算贏家。

玩家從高高的橋上發射彈丸,不僅丟中車子,還害車子不堪使用,就可以得一分。所謂不堪使用是指:過橋後,頂多再開個兩百公尺就完全動彈不得。有時候,遇到兩名玩家發生爭議,還得中斷比賽,測量距離。之前遊戲規則訂得沒那麼詳細時,我們針對車輛是摩托車、汽車、卡車、公車,各可以得到幾分,還討論了老半天。

有人主張摩托車因為體積小速度快,難打多了,所以,每打到一輛應該得兩分。但又有人表示,車體大小對打不打得到根本就沒影響,打到重型車或許比較容易,但是想讓這種車在兩百公尺範圍內就動彈不得,所必須引發的衝擊力道困難多多。我啊,我沒意見。

我拒絕選邊站。表態很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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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喜歡孬。孬撫慰了我。

由於這款遊戲到現在依然沒有任何聯盟,所以,最後在沒有遊戲聯盟下達指令的情況下,我們快刀斬亂麻,說好不計種類、速度、量體、國籍,打到任何一輛車都可以得一分。

我們經常玩。夏天也玩。春天也玩。盛大開玩的日子樂趣無窮,可是遊戲規則卻有點落漆,因為一有車子開得慢吞吞,就連瞎子都打得到,一彈斃命。

管法務的布羅尼亞爾,還有勒格洛,就是我們的常勝軍。他們在計分表上拿下最多分,而且亮眼的新花樣也最引人矚目。布羅尼亞爾光靠一個不堪使用的訂書機,就搞壞了一輛匈牙利遊覽車。他技術高超,將釘書機發射出去,擋風玻璃應聲爆裂,逼得驚慌失措的司機硬是把方向往左邊那麼一打,憾事發生,遊覽車往橋墩猛衝而去。我們被震得連肚子都痛了。

勒格洛則用一台碳粉匣撐不了兩天的舊影印機,把一輛時速兩百一十公里的摩托車噴得全車都是。天氣暖和的話,我們的另一半也會加入。我們正在組織一場女子賽事。她們的水準永遠不及我們。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連燒烤架都帶了來。大好時光。親朋好友樂融融。露天享用。暢飲冰鎮玫瑰紅葡萄酒。

但願敬業精神,那可惡的壞疽,永遠也腐蝕不了我們的紀律。

我們是業餘玩家,並且打算就這麼繼續下去。我知道有些人正在考慮別的運動場地。尤其是上有高鐵行駛的跨河大橋,甚至是機場。我看出這股歪風令人擔憂。倘若我們往那邊傾斜,只怕要失去這款遊戲美好的創始精神。

但,永遠不滿於自己所擁有的,這就是人的天性。

註:Dieuleveut,意譯為「上帝的旨意」,即「上天注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