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宜農的音樂始終從個人出發,關心著所有和她有同樣經驗的人,當你覺得格格不入,她叫你別忘了你自己。當你有苦難言,她叫你朝著光直直前進就對了。當你感覺孤獨無人懂,她跟你說,有千千萬萬個人,都有同樣的感覺,你不孤單。

2019 年 12 月 21 日,鄭宜農演唱會那天,燈光全暗,音樂才剛下,我已經想哭。


圖片|鄭宜農 臉書

她是在山林裡長大的孩子,當她慢慢走向人群,感覺自己格格不入,於是有了《海王星》。海王星,是距離太陽最遠的星球,她在一定程度的距離之外,悄悄用自己的方式關心世界。

後來她出櫃,世界急著為她貼上標籤,將她視為同志 icon,她再次感到想遠離,於是有了《Pluto》。冥王星,是被人類排除於九大行星之外的星球。它像極鄭宜農,人們為她貼上標籤,又說她怎麼可以不符合標籤上的期待。

可能是覺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很多,能比分享個人經驗更多。她終於不再關起門來遠離人群,創作出《給天王星》。天王星,擁有長達四十年的夏天與冬天,它才不管人類所謂四季,特立獨行,自成一格。一如所有在偌大世界中,獨特的人們。

給天王星。事實上就是,給所有孤單的人。

鄭宜農的音樂始終從個人出發,關心著所有和她有同樣經驗的人,當你覺得格格不入,她叫你別忘了你自己。當你有苦難言,她叫你朝著光直直前進就對了。當你感覺孤獨無人懂,她跟你說,有千千萬萬個人,都有同樣的感覺,你不孤單。

每一個時期的鄭宜農,都在某種程度上安慰了某些族群。如果你需要,她會用音樂告訴你,我在。

〈還是會害怕失去你〉:我其實沒你想像的,那麼堅強

還不曾想像你不在我身旁
還一直相信你對我說的話

鄭宜農曾說過,覺得自己再也寫不出像《海王星》這張專輯一樣的歌了。創作是誠實的,也是會隨著人的成長而改變的,那個時期的她,肯定也有某個無法失去,無法想像會失去的東西。就算看起來再怎麼堅強,再怎麼蠻不在乎,也都有害怕、不敢面對的事。就算現在的她寫不出當時的純粹,但至少能讓〈還是會害怕失去你〉這樣的歌,陪伴每一個看似勇敢,卻藏有脆弱的人。

〈冬眠〉:你走了那天,我也進入冬眠

說不出口的再見
也這樣跟著進入冬眠
在夢裡面
你一直在那邊

她第二張個人專輯《Pluto》說的是愛,十首歌,把愛談好談滿。愛裡有互相吸引,有彼此靠近,也有要面臨死亡的一刻,無論那死亡,是代表真正的死去,或是心靈上的分離。

說再見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特別是根本沒想要道別時,更難。〈冬眠〉是首哀悼曲,除了要紀念死去的愛。也是在練習說再見。當你走了,我也覺得自己陷入冬眠,因為如此一來,我們還可能在夢裡遇見。

〈Our Pop Song〉:當我卸下武裝,你會摧毀我,還是擁抱我?

當你問該相信些什麼
不如相信我跟你一樣害怕

在《給天王星》演唱會上,鄭宜農選了與盧凱彤合唱的〈Our Pop Song〉作為安可曲,她說感謝,感謝自己有機會遇見一個眼睛好清澈,好清澈的靈魂。當盧凱彤走了,鄭宜農獨自唱完這首歌時,她想念,也感謝。

這首歌,是兩個希望被理解的人湊在一起,為更多人唱出既害怕又渴望的心情。當你認真地聽,誠懇地凝視,會發現她們跟自己都一樣,都在嘗試誠實,都在慢慢卸下武裝。只是,當我們把尖銳和剛強放下時,你會摧毀我,還是擁抱我呢?

〈輕輕觸碰〉:寫給心裡有傷的你

輕輕觸碰
你一瞬間的天真
我輕輕觸碰 它能不能成為雋永?

在臉書上,鄭宜農曾表示〈輕輕觸碰〉這首歌是因演員朋友陳妤的一段話而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內心小劇場,對外在事物敏感的人,會因為他人的輕輕觸碰,產生什麼樣的劇本?那些心裡有傷的靈魂,有沒有可能因為輕輕觸碰,感到被支持而鬆綁?

她輕輕觸碰,輕輕歌唱,希望能讓你感到溫暖。

〈千千萬萬〉:之所以發光,是因為擁有羈畔

千千萬萬句說不出口的話
在黑夜裡放光明
千千萬萬滴沒人看見的淚
奔流成一片銀河系

鄭宜農知道,人不是永遠友善,世界也不是始終和平。每分每秒都有爭執、抨擊、否定發生在各個角落裡。但她也知道,沒有什麼是比同理與陪伴更有用的處理方法。你明明發著光,卻沒人看見,就像一個微弱容易被忽視的光點。

但當無數個光點聚集時,都將在黑暗裡集合成一個銀河系。

在那裡,我們都在。

她說,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孤獨而渺小的人。因為人類註定沒辦法像植入晶片那樣,把自己所感知到的全部,植入到另一個人的腦袋裡,所以人的本質本來就是孤獨的。她寫歌,是為了在大量的孤獨者中,找到一點共感的可能。

一路從 2007 年寫到現在,她的音樂曾在暗夜裡,陪伴過無數靈魂,未來,也會這麼互相陪伴下去的吧,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