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挑片,寫《婚姻故事》裡充滿碎片的婚姻,充滿無奈的中年,充滿瑕疵的你。

《婚姻故事》的開頭就像尋常愛情故事。


圖片|《婚姻故事》劇照

他有很多吸引你的地方,有主見,才氣縱橫,擅長打點自己,並且願意做個耐心的父親;你有許多讓他目不轉睛的時刻,你善良,善於傾聽,知道如何解決難題,你是願意陪孩子一起長大的母親。

而你們不知道的是,相遇初始,曾讓你心動的,最終成為你憎恨的——所有的問題,真的,一開始就已經存在了。有什麼差別呢,不過是你們看彼此的方式,不再和從前一樣了。

你曾經這麼感謝,是他帶你離開一段瀕臨死亡的關係,你依賴他,感覺心跳,感覺活著,最終卻發現自己緩緩地步入另一段死亡。

《婚姻故事》編導諾亞鮑姆巴赫(Noah Baumbach)的前一部作品,是《紐約哈哈哈》,講成長的斷裂與破碎,夢想的讓渡與荒涼,《婚姻故事》好像一場接續,寫《紐約哈哈哈》沒說完的那些故事——在成年以後,在長大以後,在愛情以後,在婚姻以後,艱難繼續,世界崩解,你打算怎麼重建秩序?

Maybe, Let's start and end with love. 

充滿碎片的婚姻,充滿無奈的中年,充滿瑕疵的你

他們的名字是查理和妮可。

曾有這麼一個瞬間,遇見彼此,感覺那麼像救贖,他是他在汪洋裡撈到的那塊浮木,艱難時共度,一起等待日出。而日出以後,晃眼中年,他們張眼,卻看見充滿瑕疵與碎片的過去,想起來,原來還有這麼多事情,因為愛的緣故,擱在一旁,忘了去做。

比方說,妮可渴望成就自己,渴望肯定,想起多年前自己是有過夢想的,為什麼需要遺忘;比方說,查理事業正盛,熬了這麼久,就要出頭,他不要為了其他人放棄,為什麼她不肯在這個時候支持他。

充滿碎片的婚姻,充滿無奈的中年,充滿瑕疵的你,充滿遺憾的我,就是我們現在所能擁有的嗎?說實在的,我也沒辦法接受,連我都無法欣賞的自己。

成年之後,困獸猶鬥,看《婚姻故事》時,對於查理和妮可,有許多同理,好像沒有對錯,只有差別,就像紐約與洛杉磯,要怎麼比孰優孰劣。距離是地理的,也是心理的,情緒是一層層疊上去的,一場場連戲,輕輕地,不著痕跡地,連骨帶肉,把這段關係扯開。

飾演查理的演員談《婚姻故事》時曾說,「每個場景都讓我感覺像賭注,每個場景都很急迫而必要,沒有任何一個讓你得以喘息的空間。」這說的是戲,是不是,也好像婚姻。


圖片|《婚姻故事》劇照

《婚姻故事》的幾場重點戲,查理和尼可經常不再同個畫面空間。他們中間或有障礙,或有阻隔,那有時是一張桌子,有時是一扇門,有時是孩子,可幾乎是一個伸手的距離,就可以到對方的空間,而他們始終沒有選擇跨越過去。

你不過來,於是我也不能過去。

而我真是太明白你了,於是知道我要怎麼傷害你,傷害之始從來也是愛情,如果不是愛情,大概也無所謂傷害了。於是,決定站得再遠一點,在離婚的過程,重新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與不要退讓的東西。

即便到最後,這段關係的愛依然成立,只是最後,我們也不能在一起了。

就算愛他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我還是會繼續愛他

在成年以後,在長大以後,在愛情以後,在婚姻以後,艱難繼續,世界崩解,你打算怎麼重建秩序?《婚姻故事》打開雙方詮釋。

對妮可來說,這可以是一個奪回自己的故事,建立以她為核心的世界觀,如果你敢去要一個東西,那會怎麼樣?如果妳敢於想像新的人生敘事,那會怎麼樣?其實妳一直也做得到,妳不必依附誰才能生長。

對查理來說,這可以是一個放下自己的故事,你有沒有問過自己,生命中有沒有任何事情與任何人,值得你偏離預設航道,值得凌亂的時間排程,值得經歷幾次心痛的放棄?

對查理和妮可來說,這是一段離婚故事,也可以是一段失去與復得的故事——我們繞了遠路,你用另一種方式,回到我的生命裡,我愛你,你是孩子的父親/母親。


圖片|《婚姻故事》劇照

有一幕我特別喜歡,他在夜裡接她電話(事實上她是以打給孩子之名),因為停電,來幫她推上家門,妮可提議替查理剪髮。前幾幕,他們還在冷戰,下一幕,她說我看到你頭髮長了,要不要我替你剪,那是家人的隨口習慣,會不會是整部戲裡,兩個人最近的距離,近到可以嗅到對方鼻息,近到可以明白,我還是保留著愛你的習慣,真沒有換。

而後,洛杉磯家中的照片改朝換代,他開始上了理髮店,他們的關係走入下個季節,又一年萬聖節,他終於讀到她一年前寫給他的信,「我認識他兩秒就愛上他了,就算愛他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今生還是會愛著他。」

《婚姻故事》揭示的或許是,離婚過程,會不會可能是另一種愛情故事?

因為愛的緣故,我祝福你成為自己,也明白坦承,同時間,我真有許多自己不能放棄或不能退讓的東西。即便分離至此,想起相愛事實,依然給我足夠的力量,走進下一段人生。

你想起生命中有些關係確實是這樣的,你結束一段關係,還有愛的原因在那裡,很真摯的,你只是知道,你們都走不下去了。那是愛,最後一下的輕輕一推。Dear, It's a final push from you.

而誰能夠說,這不是個圓滿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