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以擁有「女兒身」為傲,卻在長大路途中,不斷遇見性別不平等的障礙物。

文|丹心

我一直很喜歡女兒身這個身份:能夠隨時隨地的撒嬌,能夠穿著漂亮的衣服,能夠以優雅的方式過著日子。猶記得公司裏頭來了一個年齡比我小的後輩,她總是穿著西裝褲到處走,對於我總愛穿著各式各樣的連身裙到外頭見客戶總是表達不解。

「不覺得麻煩嗎?走光啊,或是不小心跌倒啊之類的。」她看著穿著一套深色連身套裝的我,驚訝的問。

也是啊,我們今天是得提著大包小包到大學去做校園招聘,她的擔憂也不是沒道理。可我還是和她燦爛一笑,安撫著說基本的安全措施都做足了,而且這身衣服可是剛剛好到膝蓋,別擔心。

這個後輩剛從大學畢業,她做事能力强,也是個有事業心的孩子。在裝扮上她偏向中性和幹練的打扮,她曾說她希望這能為她的形象加分,旁人看了也會對她有信心。而我總是和她倒反,除了不愛穿高跟鞋之外,我總愛較有女人味的打扮。

或許是因爲母親的影響。自小我便看著她認真的梳妝打扮后去上班,她在我進入社會工作後爲我添購了幾件好看的連身裙,常常和我說一定要多穿不同顔色的衣服才行。即便母親希望我在衣著打扮方面多些女人味,她和父親對於我的教育卻是希望我和哥哥弟弟一樣,有夢便去追,而不限於性別。

我在一個一切都平等的家庭成長。哥哥弟弟有的我也有,我和他們一同踢足球、打羽毛球、跑步,他們也會認真聼我分析報章上的娛樂時尚。很幸運的,我在求學路上碰到好多願意給女孩們機會的老師,一路平順的到大學畢業。那時候的我在臉書或網站上看到其他國家男女平等的號召總是無動於衷,總覺得在馬國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直到在找工作的當兒,我碰了一鼻子灰,父母親看在眼裏不插嘴。我一直以爲是因爲我的成績不夠好,課外活動不夠優秀,因而被擋了下來。直到有一次到一家知名的公司面試,第一輪的男面試官很友善,隨後第二輪的面試官在開門的那一霎那,看見我是女兒身時倏地黑著臉:「我要一個男的。」

那男面試官很是尷尬,我則是呆坐著。父母親一直對我灌輸著我身爲一個女孩是一個很美好的存在,在那一瞬間全部瓦解。或許前面幾家公司也是要男的候選人,只是這一位三十出頭的女面試官,把職場上的潛規則坦白的説了出來,毀滅了我對於長大後的世界的美好想象。

那時候的我二十二歲。

後來在我的二十五歲,我再一次質疑社會對待不同性別的差別待遇。我和一位男性朋友擁有相同的學歷和相仿的工作經驗,我們同時申請了同一家公司的職缺。我們同時拿到同一份工作,迎接我的卻是相差甚遠的薪水。

我和同期進來的男同事一同參與内部會議。主講人不停的要我幫他端茶和分配講義,而那一位男同事則是舒舒服服的坐在那兒,當下的委屈是無以名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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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我才開始明白在其他國家發起的性別平等運動的緣由。

那一種不甘和那一種不安讓我在職場上有些窒息。但我不想放棄職場生活,也沒有要自己做生意的打算。我於是決定做出一些改變。

我依舊把自己打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想穿漂亮的裙子時就配著柔軟襯衫,想穿西裝褲時就配著黑色外套。我的服裝打扮是跟著我的心情走,而我在職場上的態度是跟著我的夢想走。我依舊説話溫和,在必要時不會提高聲量,但會堅定的向對方表明我的立場和想法,尋求尊重。

我依舊相信溫柔的力量。在面對不公之事時不隨意謾駡,心裏頭會感到委屈,可我還是希望自己能以自己的能力告訴他人:身爲女兒身的我在職場上的能力不會輸給男同事。

在我的國家性別平等不是一個議題,或許是因爲大家都習以爲常了。可我還是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做出一些改變,起碼在面試和薪資方面要平等,這是最基本的尊重。

或許需要好久好久這微小的夢想才能實現,或許要等到下一個世代,那在這之前我會學習用自己的力量在屬於我的職場做出一些改變。

比如在會議未開始之前,其他部門的男同事要求我的後輩快去準備幾瓶礦泉水給他們的經理。他們是同級,語氣倒像是命令,後輩有些委屈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向前想做些什麽,我們的女上司倏地走向他們。她真摯的對著他們笑著説了一些話,然後後輩跟著她走向我們的方向。我看著後輩的表情充滿感謝,我想起當時無助的我為別人端茶的日子,將來若有機會,我會為害怕的女孩發聲,通過那屬於女性的溫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