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十歲，我開始接受自己的平凡。我的理想沒有破滅，反而因為視線愈加清晰，獲得的比想像中還要多。

文｜粗貓咪與小日子

一直想紀錄七年前秋天的一個早晨。

那是一個前所未有，以後也不大可能會有的時刻，蛻變衝擊消融等形容詞或副詞都不足以形容這一刻，那是一個失語的過程，超越所有語詞，我當下並不清楚其中的意義，直到現在也找不到適當的語詞描述它。

那時候我還天真的以為，只要我願意，我隨時可以輕易回頭，重拾舊有軌跡，毫無疑問地繼續過下去。但事實是，就算守著自己的影子在城市裡生活，或到因出差再度回到其他歐洲城市，那種寂靜無聲的狀態也迥異於以往。

那是一個靠近永恆的早晨，在德國北方小鎮的一個小旅館，不到五點就醒了，大概是時差的關係，精神十分的好。清新的空氣對鼻腔是全新感受，那種涼涼的清潔感，如同置身於水中，可以沉於水底，也可以浮於水面，肉身蛻變成密度跟水一樣的物體，可放置在空間任何一處，我可以把自己放置在寧靜草原，可以浮於高樓之上，也可以放於宇宙天體星系之列。

那是，任何一個亞洲城市，即使是在夜深人靜裡，也無法比擬的寂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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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亞洲後浮浮沉沉過了許多年，也經歷了一些不足為道的小挫折，當時，痛恨地口出惡語、眼淚直流，不顧一切只想躲開的各式人世的碰撞與糾纏，與心智的消磨與耗損，以及這些消磨與耗損所產生的爭吵與不被理解的委屈，幾年後只剩幾本薪資戶存摺安安靜靜地躺在抽屜裡，或是偶爾在信件紀錄中一閃而過的，英文姓名一樣，但後面接著不同公司名稱的電子信箱。

直到今年中開始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從前年開始實踐的財務紀律漸漸地理出了一些輪廓，投射出未來時日的想望；與時間做朋友，用時間去換取想要越做越好的事；少用形容詞，多用敘事句描述；噢，也收拾了這幾年買的衣物，丟棄可有可無的存在，只留下內心十分篤定的基本款單品；辛勤又熱忱地鑽研保養的細節，一絲不苟地維持裝載心靈與肉身的皮囊。

由於需要主流的社會型態，所以還隸屬於某種結構中，但是現在知道自己的侷限，所以頓悟了要透過累積跟捨棄來保持平衡。

過了三十歲之後，我才驚訝且平靜地接受自己客觀上資質與心智皆平庸的事實，但同時也發現自己擁有出眾的肌肉與纖細的骨架，並且隨著年紀的增長，漸漸發現自己過去所謂的理想其實有太多無意義的成分，倒不是理想破滅，而是可以看得清楚，所以有種越來越好的感覺，那種內心的餘裕。

這種心情，接近多年前的那個清澈的早晨，只是當時因為不知從何而來，所以失去了也不知如何找回，但透過長久的觀察與思考，想明白了這一系列的狀況，在面對現實時，時時記得要鍛鍊自己心平氣和的能力。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為此，我會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