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季,那些針對女性存在的電視節目總愛教導大家如何在夏日做一名「白皙」、「光滑」的女神,除毛膏大評比、各式除毛方法介紹,五花八門、花樣百出;人人枕戈待旦、如臨大敵,我不禁好奇,從什麼時候開始,身上的毛髮開始成為女性的敵人了?

陰晴不定的梅雨季過去後,臺灣馬上迎來了酷暑。臺灣的夏季是很磨人的,為求涼爽,身上的衣料自然是越輕薄、越「捉襟見肘」為好;但生為一名毛髮茂密的女子,此時便馬上迎向了另一個難題——腋毛的去留。

一到夏季,那些針對女性存在的電視節目總愛教導大家如何在夏日做一名「白皙」、「光滑」的女神,除毛膏大評比、各式除毛方法介紹,五花八門、花樣百出;人人枕戈待旦、如臨大敵,我不禁好奇,從什麼時候開始,身上的毛髮開始成為女性的敵人了?

而且這人身上的毛髮還有分階級,頭髮必須留長,最好烏黑亮麗、髮光可鑑、傾瀉如墨,琦君甚至為其寫了一篇大家耳熟能詳的〈髮髻〉;睫毛要纖長、濃密、捲翹,而對眉毛的形容就更多了,眉如新月、眉如臥蠶、青眉如黛,人們對眉毛相當重視,且認為沒有眉毛是不正常的,讓人一看馬上就聯想到烏龜或是佛地魔,兩者你都不想與之類比。

但腋毛和腿毛就不同了,處於毛髮的最低階級,人見人嫌、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處境之悲悽,若馬克思還在世,一定也會振臂高呼:「全世界的腋毛和腿毛們,聯合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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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第一次對腋毛產生記憶,源自兒時翻閱百科全書的圖片。百科全書的原意是提醒大家隨著第二性徵的發育,毛髮的增長是自然的必經過程,但讓我更印象深刻的是,百科全書手繪的圖片,是一名小男孩指著一名已發育女孩的腋毛,嘲笑她是長毛猩猩。我一點也不想當長毛猩猩啊!往後多年與腋毛的爭執與鬥爭,也許正是從此處埋下種子。

高中時,腋毛的成長茁壯開始成為女孩們游泳課的煩惱,還記得班上同學在講臺上,羞赧地詢問大家如何處理自己的毛髮;什麼時候開始我也對自己的腋毛遮遮掩掩?很久之後才明白,原來我對展示自己腋毛的羞恥、對光滑身體的想像與渴望,都是一種文化霸權。


圖片|來源

韓國女星孔曉振在 2012 年的電影《愛情小說》裡,飾演一名不除毛的女人——熙珍。熙珍一開始可真把小說家男主角周月給嚇了一大跳,但後來,男主角發現腋毛也可以作為一種性感的象徵,甚至據此寫了連載小說——「腋毛夫人」。

這個發現和約翰.伯格的論點不謀而合,約翰.伯格(1972/2005:68)提出「毛髮與性權力有關,與熱情有關」,而只有男性能擁有慾望,因此女體被要求光滑無毛,好讓男性可獨自享有這種熱情。若腋毛能象徵一個人的慾望,那也許我該學著不再閹割自己,或者說,開始試著喜歡腋毛自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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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腋毛,「私密處」毛髮的修剪在當代也開始成為兵家必爭之地,著實令人心驚。比基尼線修剪、巴西式除毛,從《慾望城市》電影版裡莎曼珊暗示米蘭達疏於照料私密處毛髮導致丈夫外遇,到《單身啪啪啪》裡羅蘋直指艾莉絲毛茸茸的私處簡直就豎立了「禁止通行」的看板;除毛戰爭繼續在女人身上攻城掠地,從看得見的肌膚延燒到衣褲覆蓋的三角地帶,毛髮的無產階級又增一員。

我其實並不喜歡除毛,每每拿起除毛刀,總感到自己像待宰羔羊,全身的毛囊都在吶喊著自己被背叛。但從眾是容易的,應付他人的眼光與詢問,比起除毛而言更加艱辛。也許我的問題在於,該學習喜歡自己身體原本的樣子,讓這份喜歡濃厚到足以捍衛我那些生生不息、蓬勃生長的健康毛髮。

而今日出門前,看著衣架上的無袖洋裝和腋下那隨風飄揚、看起來平安喜樂的幸福毛髮,我仍然忍不住嘆息:「To shave or not to shave, that is the ques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