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障礙者,有生育的權力嗎?

文|林紘晟

近代女權意識抬頭,許多女性選擇跳脫傳統框架,在婚姻與生育之外開展人生。然而,在主流論述之外,身心障礙女性面臨的卻是「不配當媽」的困局:她們在婚姻市場中被邊緣化,實踐母職的能力不斷遭到親友與醫師的質疑。

身心障礙女性也是女性,她們的聲音不該在女權議題中缺席。今天辣台妹就要從生育的角度切入,來談談身心障礙女性在身體、性與自主權中的遇到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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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身體不是妳的身體:「被」結紮的障礙女性

日本於 1948 到 1996 年間的《優生保護法》,五十年間促成了逾 8 萬件結紮手術。該法以優生學為基礎廣泛執行結紮手術,但「非遺傳性疾病的智能障礙與精神疾病」卻也被納入規範中。日本以提高國民素質為由,賦予醫師非經當事人同意就能施行手術的權力,其中又以女性佔 70%。

優生學已經過時,類似的觀念還是停留在家戶之中。許多研究已經指出,大多數的障礙並不會經由基因遺傳,例如小兒麻痹,然而患有小兒麻痹的女性依然遭遇親屬的禁育壓力,擔憂他們會生下障礙兒童。

障礙女性實踐母職的能力也時常遭到質疑。周月清(2011)訪問了 10 位接受過結紮手術的智能障礙女性,研究顯示,婚後智能障礙女性的結紮決策權主要掌握在丈夫、公婆與醫療專業人員手中。結紮的主要考量如下:

(1) 認為智能障礙女性沒有能力照顧小孩 

(2) 家庭無法承擔太多小孩的生養責任

(3) 擔憂智能障礙會遺傳

(4) 擔憂智能障礙女性會遭姦成孕

在同一份研究中,有兩個未婚的智能障礙女性接受過子宮移除手術,她們的母親認為她們一輩子都不會結婚、生育,因此子宮不僅無用,月經時還會造成許多麻煩。而在所有的案例中,幾乎沒有任何智能障礙女性參與了手術決策,有些案例甚至在手術前完全不知道手術的效果。

生育的女性,障礙的醫療現場

懷孕與生產對任何女性而言都是辛苦而充滿挑戰的經驗。對於障礙女性而言, 缺乏無障礙思維的醫療現場又增添了困難與風險。

根據台灣障礙女性平權連線「身心障礙女性婦、產科、乳房就醫經驗調查」的網路問卷,顯示醫院的檢查台過高,在沒有移位設備的輔助之下無法接受檢查,以及醫院的更衣間太小(無法容納輪椅)或缺乏指示等,是許多肢體障礙女性遭遇的狀況。

聽力障礙者則頻繁面臨溝通問題。例如醫療人員配戴口罩不利於讀唇語,或者協助溝通的醫療人員語速太快導致理解困難。以下這段文字就是一位聽障女性的親身經驗:

「生產當天,要背對著麻醉師施打無痛分娩,因為產房人力不足,無人可以協助讓我讀唇,無法接收在我背後的麻醉師指導施打麻醉劑,一個人在冰冷冷的產房裡多麼無助,結果因為聽不到指導口令而麻醉失敗,導致在即將生產的我當場昏迷。」

醫療現場缺乏無障礙思維,不僅缺乏輔助障礙女性的硬體設備,也缺乏具備專業知識的醫療人員,在台灣醫療面臨資源與人力吃緊的情況下,障礙女性的就醫權益遭到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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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公約與台灣進程

聯合國在 2006 年通過《身心障礙者權利公約》(Convention on the Rights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簡稱 CRPD ),是二十一世紀第一個人權公約、聯合國第一個身心障礙者權利公約,也是捍衛身心障礙者權益的重要國際指標。

台灣於 2014 年通過《身心障礙者權利公約施行法》(CRPD),正式將 CRPD 國內法化。2017 年的公約審查會議更提出「應強調原住民、女性等『多重弱勢』的身心障礙者」的建議,呼應公約第六條中提出女性多重歧視的問題。

呼應 CRPD 與 CEDAW(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的精神,台灣障礙女性平權連線(簡稱障女連)於 2017 年 12 月 10 日(國際人權節)成立。障女連積極辦理各項座談會,廣邀不同障別的女性分享生活經驗,連結社會各方組織,企圖對政府施政產生實質影響,為台灣的障礙女性打造更友善的生活環境。

最後,與各位分享東海大學社工系助理教授郭惠瑜的一段話:「身心障礙女性不是依賴者,必須將其視為享有平等權利的公民,提供足夠社會支持協助其實踐生活中的各種角色。把『當媽』或『不當媽』的選擇權,還給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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