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音樂劇場｜專訪吳定謙Ｘ王建復：成長，是個尋根的過程

桃太郎さん　桃太郎さん
お腰につけた　黍団子
一つわたしに　くださいな

桃太郎啊　桃太郎啊
繫在你腰上的糯米團
給我一個吧

やりましょう　やりましょう
これから鬼の　征伐に
ついて行くなら　やりましょう

給你吧　給你吧
現在就去討伐惡鬼
一起去的話　就給你囉

——〈桃太郎之歌〉

「桃太郎さん，桃太郎さん⋯⋯」採訪間裡傳出和諧的〈桃太郎之歌〉和聲，低沈男聲搭上童趣歌謠，微微的違和感裡，有讓人不由自主勾起嘴角的純然快樂。

〈桃太郎之歌〉的旋律響起，許多 80、90 後的孩子，儘管從來搞不懂正確日文發音，也能跟著旋律哼上一段。那是一個年代的表徵，是該世代孩童的童年記憶，是坐在祖父母腿上，哼哼唱唱的熟悉旋律。

吳定謙談及，其實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時常有像〈桃太郎之歌〉這樣根深柢固，存於我們生命中的「根」，它一直在我們身體裡，只是你有沒有機會去挖掘、再次撞見它。

或許文化是這樣的，語言是這樣的，常在冥冥之中串起人生的現狀與根源。而其實回望傳統女性身影，從她們進而了解我們的「根」，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這次《女人心》音樂劇場，以跨越三代的家族故事，串連起隱沒在歷史中的女性故事，擔綱演出的演員吳定謙與王建復，先不談劇情內容，以自身男性角度，與我們分享在他們生命中，寡言的傳統男人與那些舉足輕重的女性身影，以及他們帶來的啟發與留下的禮物。

成長，是一個尋根的過程

「我小時其實不太會講台語，每次我阿嬤回憶自己年輕時候的事，都會用台語講，講到難過的地方會哭。上大學之後我覺得自己想要多跟阿嬤聊天，聽懂她說的話，希望跟她之間有溝通的管道，才開始逼自己去講。但後來，阿嬤得癌症過世，就沒機會跟阿嬤講台語了。」對吳定謙來說，沒能更早學好台語，沒能把握時間了解親愛的阿嬤，或許是遺憾，也是種契機。

有些回憶，其實一直存在於你生命裡，直到有天你再次遇到，你才會明白你從來沒有忘。——吳定謙

人生路途，總有些意料不到的發展，因為唐美雲老師的緣故，吳定謙開始接觸歌仔戲，成為歌仔戲的導演。在執導歌仔戲的過程中，他也無意間發現其實這些傳統戲曲一直存在於他的童年記憶裡。「聽到都馬調的時候我在心裡想，就是這個！小時候跟著阿嬤看戲，聽過那些調子。後來覺得，其實自己跟那些不在的長輩之間，其實還是擁有著一些共同的回憶，當下可能不明白，但等到未來的某一天，你會發現那些回憶，一直都存在在你的生命裡面。」

我問吳定謙，他持續地在創作與演戲的路途上與台語為伍，是受阿嬤的影響嗎？他停頓了一下，「或許那是我心裡小小的遺憾或初衷，但在接觸台語後，我覺得其實台語是很美、很文雅的，很適合被傳唱，也應該要被好好地傳承下去。」在一旁一起受訪的王建復，壓低聲音正色地說，「我覺得這冥冥之中有種巧合，應該是阿嬤給定謙的使命！」

吳定謙聽了，立刻用宏亮的聲音，操著流利台語向天上喊：「阿罵～哩安內吼哇究無閒啦！」整個訪問間的溫馨氣氛又立刻變得詼諧了起來。

我想，那些阿嬤留下的根，吳定謙始終會用自己的方式，灌溉它，讓它自由生長，向上尋自己的天，向下永恆地懷念心底的家。

不要等來不及，才後悔沒有好好說愛

對王建復來說，他心底的那個根，在這些年他成為單親爸爸後，也漸漸萌芽，扎根的過程難免有痛，「我爸是養子，對他來說他在這個家永遠有外人的陌生感，面對社會卻要表現得堅強，他心裡的難過還是苦都得隱藏。所以我爸是個很不會用言語表達愛的父親，但他週末一定會帶四個孩子吃喝玩樂，出差回來一定買禮物，他用行動表達愛。」長大了以後，回望那個寡言的傳統父親，王建復終於明白爸爸的心酸，也理解了屬於父親的那份含蓄的愛。

就算說愛很彆扭，也不要吝嗇表達自己的愛。——王建復

「爸爸年紀大了，老了。我對爸爸從前嚴厲的記憶也愈來越模糊，屬於他的霸氣不見了。後來他得了癌症，有次見到我，就抱我，跟我說我戲演得很棒。我當下抱著他，眼淚是用噴的。」像個小男孩始終渴望父親的鼓勵，這個擁抱王建復等了很久，動容裡有傲嬌，他說，「我們大概抱了五分鐘吧！因為我一直不放開，不是我想抱久一點，是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眼淚。」

好好說愛的這門課題，練習過程有彆扭，直面情緒時也難免脆弱，但對王建復來說，他很感謝父親的那個擁抱，在他自己也成為父親了以後，他更加明白，永遠不要吝嗇表達自己的愛。「我想，人跟人之間就是不斷的學習進步跟檢討，我每天早上跟會跟兒子講我愛你，也會抱他一個。以前會覺得大男人說愛很彆扭，但我還是做，因為我想讓兒子知道我愛他。

如果每個人都有個未被挖掘的根，深埋在體內，希望你碰見它的時候不要逃避，不要以為那是遺憾，循著它指引的方向走去，或許那是份冥冥中的使命，是一句等了很久的我愛你，是足以顛覆你現有人生的一段旅程。成長乍看起來，是找尋未來，觸及心之所向，但其實，在前進的過程中，你會發現是那些生命歷程中深植已久的根，慢慢完整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