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被討厭的勇氣》、《為愛徬徨的勇氣》作者岸見一郎下篇。關係裡,我們常常以行為去論斷一個人是否有貢獻,再來決定他的價值,譬如在意「我為你做了什麼」、「你為我改變了什麼」。這種以「行為」論貢獻的想法,一旦對方「不能做些什麼」的時候,就失去價值了。

專訪上篇:專訪岸見一郎:定義關係失敗或成功,本身就很奇怪

存在認同論:光是你的存在,就有價值

還記得在閱讀《為愛徬徨的勇氣》時,有段內容令我感觸特別深:在擁有走進一段關係的勇氣前,你必須先感受到自我價值。

這件事實在有點困難啊,即便是現在已在一段親密關係裡的人,也都可能希冀對方認同、稱讚,於是想方設法成為伴侶喜愛的模樣。把對自我價值建立的所有權拿回來,我問,究竟如何建立自我價值?

「還是要誠實接納自己喲。」岸見老師描述關係間能夠感受到付出愛且自己也被愛的,就是「我只要扮演自己就可以,不用特別好或特別不好」利用改變自己去獲得愛,這樣的努力無法長久。而要感受到自己的價值,其實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是換個角度看自己的缺點。

阿德勒說:「不要去看你被賦予什麼樣的東西,而是要看你如何去運用被賦予的東西。」

性格內斂的人常常被認為陰沈,但你不需要為了博人愛而逼自己開朗樂觀,轉變狀態是不太可能的。所以阿德勒認為,不要去看你手上有什麼,而是如何去用它。假如自己的性格被認為內斂,你可以想其實是害怕言行傷害對方,所以特別在意對方舉動,自己的陰沈,其實是心思細膩,容易體諒別人想法呀。

還有第二種接納自我的方法,是認同自己的存在。

人會因為自己是否有貢獻,而去決定自我價值,以行為去論斷一個人是否有貢獻,譬如在意我為你做了什麼、你為我改了什麼。這種以「行為」論貢獻的想法,一旦對方「不能做些什麼」的時候,就失去價值了。

所以在阿德勒學說裡,更強調所謂的「存在認同」,也就是無論外在環境、行為狀況如何,我都認同「你的存在」,光是你的存在就有貢獻。

盡可能去遇到這種認同你存在的人吧,岸見老師目光溫柔地道,就像很小很小的嬰兒,即便他什麼都不做,但是對父母來說,他光是活著,就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我們都習慣把自己理想的框架套在對方身上,再用減分的方式扣,若是能以對方的「存在」作為出發點,對方做什麼都會是加分。岸見老師開始溫柔笑著,以自己的狀況為例,然後描述這樣的畫面:

當自己起床後睜開眼睛,發現又活了一天,對方也還活著,那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岸見一郎

日本京都學派的哲學家三木清曾提到「幸福是關乎到存在」。

「所以我們不是『變得幸福』,而是此刻、當下就是幸福的。」岸見老師說。

處理關係,只需要簡單的道理

在推崇正能量的年代,我們的徬徨躁慮藏無可藏,更無處可依,沒有人告訴我們接納自己是好重要的事,岸見老師卻搭了個橋,讓我們能走到彼方。那天專訪,回想起來就像一段告解,所有焦慮的、渴望的得到安撫,我說關係很繁複,岸見老師投以理解的目光,說著但人相處的道理都是一樣的喲。

總以為自己處在關係急流裡,拼命拍打,掙扎上岸,但或許製造急流的就是我們自己。岸見老師說,關係的型態都是一樣的,不論是友誼、職場、愛情、家庭,所有關係都是人際關係。當你學會建立良好關係,所以就可以解決各個面向的問題。

「當人可以在一個方面維持好關係,其他關係也可以。」

所以幸福有沒有方法呢?對於人們無盡地追問,我想,岸見老師給出了答案。

專訪後記

初見岸見老師,小小的身軀挺坐在椅上,原先因為老師的學者身份有些緊張,但是見面後發現並沒有自己所想的嚴肅,而是儒雅間帶著親切,談起關係來,沒有了說教感,認認真真地聽著你的問題,同理你的擔憂,再提出解法。

那天回家後,我聽了 Patti Page 唱的《Tennessee Waltz》,覺得曲調不如歌詞悲傷,但其實,失去也不見得是件難過的事,關係裡,也沒有什麼是絕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