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陽平原舞到德奧藝術殿堂,編舞家林美虹運用純粹專注的力量與無止境學習的態度,讓自己的作品屢創巔峰,舞出生命的悲喜夾雜。

撰文:臺中國家歌劇院/攝影:拉風攝影/圖片提供:Tom Mesic

「這位蘭陽女兒,如何由臺灣舞上國際舞台、執掌歐洲劇院舞團,又如何從不同文化汲取養分,化為創作動能?」

編舞家林美虹曾先後擔任三所德國劇院舞蹈總監,現任奧地利林茲國家劇院舞團 TANZLIN.Z 舞蹈藝術總監。旅歐 30 餘年的她,今年是她第 2 次帶著作品返臺,離上次帶領德國達姆國家劇院的《天鵝之歌》參與「台灣國際藝術節」已是 8 年前的事。本次專訪,除了介紹 11 月將在臺中國家歌劇院上演、甫獲奧地利國家音樂戲劇藝術獎「最佳整體舞蹈藝術作品獎」肯定的《小美人魚》The Little Mermaid 外,更要帶領讀者一探林美虹從臺灣舞向世界的生命軌跡。


圖片提供|Tom Mesic

年少編舞夢 從蘭陽平原躍上歐洲舞台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要編舞了。」提到創作,視訊螢幕另一端的林美虹眼中閃爍熱情,彷彿一路上不曾懷疑過。1970 年,在還沒有舞蹈實驗班的年代,孩子若想跳舞,民間舞蹈社團是不二選擇。由秘克琳神父成立的蘭陽舞蹈團,是林美虹的舞蹈啟蒙地;在她的記憶當中,兒時幾乎是以一種「住在舞團」的專注力面對心愛的舞蹈。也多虧秘神父居中牽線,蘭陽舞蹈團在臺灣外交處境嚴峻的當時,即率先帶領一群青少年舞者前往義大利公演。年少時期於歐陸舞台四處演出的經驗,讓她對於出國跳舞毫不陌生,15 歲那年,獲天主教教會獎學金贊助,她毅然決然地背起行囊,隻身前往義大利羅馬國家舞蹈學院接受古典芭蕾訓練,開始另一段深刻的身體養成。(推薦閱讀:以詩作舞!專訪編舞家余彥芳:讓自己成為舞蹈的語言

走近大師 卻不留戀庇蔭

羅馬的學業完成後,原本打算回臺的林美虹卻在一次觀賞碧娜.鮑許(Pina Bausch)的作品《在山上聽見呼喊》Auf dem Gebirge hat man ein Geschrei gehört 後大為震驚,那是當時的她所不瞭解的表現方式,促使她決定到德國繼續探索。就這樣,生命之流再度將林美虹推向另一個關鍵階段:德國埃森福克旺藝術學院(Folkwang Hochschule)時期,剛好也是碧娜.鮑許擔任系主任的年代。

「福克旺強調藝術人格的啟發,對我的創作來說很重要。」林美虹回憶道,經歷蘭陽與羅馬扎實的身體養成後,福克旺要林美虹專注於純樸的身心表現。於是,她在此階段逐步擺脫形的束縛,培養作為創作者更成熟的藝術視野與心法。戰鬥意志堅強的她,在福克旺畢業後,便堅定往外走,尋找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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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放跨文化能量 展現非凡藝術高度

是什麼樣的能量,讓林美虹作品屢創巔峰?除了源自初衷的熱情,還有她永遠抱持「無止境學習」的態度。閱讀是她每天的習慣,觀察生活更是她時刻的狀態,於是其作品多從文學與生活出發,體察人性,透過舞蹈創作交織生命的悲苦喜樂與曖昧複雜;加上歐洲的劇場有完整的製作體系與分工模式,對身負沉重創作工作(每年推出 2 到 3 部全新作品)的林美虹來說是無比助力,得以將更多的心力放在編導工作上,發揮更大的創作能量。

《小美人魚》 關於「他者」的宿命寓言

這次來臺演出的《小美人魚》,上下半場兩齣童話故事的組合,靈感分別來自王爾德《公主的生日》及安徒生《小美人魚》。林美虹選擇童話,其實指向現實。兩齣童話故事的主角,「小矮人」與「人魚公主」均處於「外來者」身分—在林中被捕獲的矮人,被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公主,他開心跳舞,卻驚嚇於鏡中的自己與貴族之間永遠的差異,心碎而死;寂寞的人魚公主戀著陸地上的王子,於是向深海女巫求助,賭上磨難身心一途,挑戰無法跨越的差異。戀情無果,認同失敗,人魚公主最後選擇昇華靈魂以更高視角看待差異。

劇中主人翁如此,兩齣作品的音樂家似乎也有著相同宿命,身為猶太人的弗朗茲.施雷克爾(Franz Schreker)及因外貌而不被愛人接受的亞歷山大.馮.哲林斯基(Alexander Von Zemlinsky)皆在當下的時代經歷「他者」狀態。兩人音樂被標籤上「頹廢」而不被認同,直到 80 年代才被再度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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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小美人魚》與林美虹的生命連結為何?她說:「透過作品我看見自己,也相信藝術家每個階段的創作,皆與其生命狀態密不可分。」亦即,從經典童話出發,更多指向的是編舞家眼中的真實世界,她透過作品,說了千言萬語。


圖片提供|Tom Mesic

迎回臺灣的世界巨人

提到臺灣,林美虹仍有著濃厚的情感,尤其蘭陽作為舞蹈啟蒙地,無論走了多遠,她總不忘回望家鄉。她說:「當你在做自己喜愛、相信與執著的事情時,我相信它可以給你很多力量,擁有信念,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