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梳歷史看見時尚流變,從百年前的「荷蘭風格派運動」談起,從藝術運動掀起一場伸展台的時裝革命。

撰文|方太初

這場稱為 De Stijl 的藝術運動啟發了 Yves Saint Laurent,也在其後一直在 runway 上借屍還魂。一個世紀前,正是純藝術開始與生活發生關係之時,包括影響現代時裝的演變。

如果一場 28 年前的事件與我們無關,那這篇文你也不用再看下去,因為談的是一場 100 年前的藝術運動,那是荷蘭風格派運動(De Stijl),De Stijl 是荷蘭文中的風格之意,一場在荷蘭由 1917 年至約莫 1931 年的運動,是一種視覺與建築的美學運動,代表人物是 Piet Mondrian。

YSL:畫框與身體的延展

如果把這 100 年斬半,取其中間,我們就更明白一場只有十多年的運動,怎樣影響了其後的世界。Yves Saint Laurent 在 1965 年有一襲名為 Mondrian 的迷你連身裙,就是取材自 Piet Mondrian 在 1930 年創作的《紅藍黃構圖》,一幅只有只有基本元素如直線、直角、黑白和三原色的畫,內裡卻如有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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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rian 將立體化為平面,YSL 反其道而行。


Mondrian 的《百老匯爵士樂》。

YSL 當時離開了 Christian Dior,自立門戶,他的師傅 Christian Dior 在 1947 年推出的花冠系列,被時人稱為 The New Look,其實新也不新,也是將上世紀初流行的纖腰豐臀重帶回舞台中心,YSL 的 Mondrian 裙子某個程度上也不是新的作品,不是因為他取材於 30 年前的畫作,而是他明白荷蘭風格派的精神,並將它融和到時裝設計裡。

他是天才,因為他真的不是隨意選一個畫家的畫來挪到裙子上,一切選擇其來有自。

荷蘭風格派畫家並不為畫作上框,因為將一切約簡至只有元素,原本就是他們表達對世界的看法,一種烏托邦式的美學概念,追求各種元素上的平衡。所以畫作亦好,相關風格的建築亦好,都追求一種延展至外界與世界融和的概念。

有關向外延展與融和,有什麼好得過一件穿在身上的衣服?Mondrian 將多維世界拆解為平面,YSL 將 Mondrian 的畫作變回立體,在天地間隨一個身體而擺動。


連有童裝 Mondrian 裙子。

時裝與藝術的總體劇場

荷蘭風格派其實是當時各種藝術風潮的融和與分支,野獸主義、立體主義、未來主義等等。一戰期間,荷蘭是中立國,因此與戰方的歐洲各國在政治上和文化上相互隔離。在極少外來影響的情況下,吸收了最新風潮的藝術家們開始在荷蘭本土努力探索前衛藝術的發展之路,將一切形狀、元素與顏色都簡約至極,形成了與當時歐洲其他國家互有回應,卻風格鮮明的 De Stijl。

一個世紀前,正是純藝術開始與生活發生關係之時,藝術應用日用品上、建築上,當然亦包括影響現代時裝的演變。比如說上世紀初,現代時裝之萌芽,就與 1909 年俄羅斯芭蕾舞團(Ballet Russes)席捲巴黎有關,其時俄羅斯芭蕾舞團將東方異國情調呈現在歐洲舞台上,影響了 20 年代的 Art Deco 運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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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ia Delaunay 本就處身服裝業。

當時藝術家與時裝關係深切,就算不提 Elsa Shiaparelli 與超現實主義的大師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í)的 crossover 與互相影響,值得提的還有一系列與荷蘭風格派相近的藝術運動對時裝的影響(或許就在一切都是以色塊為主)。

比如奧費主義(Orphisme,又稱俄耳甫斯立體主義)的 Sonia Delaunay,小畢加索三歲,她畫作裡的方形、三角形、圓形任意排列,她「捕捉舞者流動中的凝結瞬間」並「選擇疊加姿態,使之與光交融,打破傳統,瞬間加速。」(《布裡耶舞廳,Le Bal Bullier》)。很多後來的設計師都從她的設計中獲取靈感,有趣的是,她曾說過:「色彩是世界的肌膚。」(Color is the skin of the world.)。她自己就將繪畫風格應用到服裝、珠寶、傢俱等設計,她還是 Diaghilev 的芭蕾舞劇「Cleopatre」的佈景設計師。這樣的女子還有俄國建構主義者 Liubov Popova 和 Vavara Stepanova,她們都將藝術和時尚結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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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 Kazimir Malevich,玲姐當然識貨,Comme Des Garçons SS2011

那就不能不提俄國的至上主義(Suprematism),Mondrian 將一切拆件為線條與原色塊,尋求當中的平衡,是一種空間上的延展,同樣在幾何內有宇宙的有抽象派畫家 Kazimir Malevich,他的延展建立在重重疊疊顏色中,《黑色方塊》(Black Square):遠看如像在畫紙上畫上一個黑色方塊,但其實這幅畫從哪邊看都不是平行的框架,而且畫家畫時混合了很多顏色,當時間過去,表面的黑色裂開,就現出了細細小小,各種顏色的色痕。1918年的《白色上的白色》(White on White),白底上的白方塊,顏色微弱得難以分辨,幾乎是在描繪光了,這個白色方形的意義在於它打破了空間、物體、宇宙規則。


Kazimir Malevich 也在 Burberry Prorsum FW 2014 出現。

他也是時裝設計師常常取經的,Comme Des Garçons、Burberry Prorsum、Maison Martin Margiela 的 runway 上都出現過 Kazimir Malevich 畫裡的風景。

當時裝品牌近年不停起搞 exhibition,支持藝術家,其實藝術與時裝的交接早在一百年前,甚或更遠,已經開始了,而在我們提到的這些人,無論是Piet Mondrian、Sonia Delaunay、Kazimir Malevich,他們都生活在上世紀初那些不同藝術範疇互相影響的氛圍裡。比如說英國有 Bloomsbury Group,吳爾芙就與一堆藝術家、詩人玩在一起,法國則是蒙馬特,德國是施瓦賓格。德國作曲家 Wilhelm Richard Wagner 在改組劇場設計時提出總體劇場(Gesamtkunstwerk,Total Theater)這個詞,亦即意指把藝術和設計的所有側面整合在一起,帶入日常生活。


手袋一樣可行。


Kazimir Malevich 老是常出現在 runway 上。


個人喜歡 Maison Martin Margiela 的簡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