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首歌,都乘載著一段故事,時常想起來時是悲喜交雜。作者 Nico 寫因被討厭而受傷的心,最後仍舊被那故事裡的歌療癒。

還有人記得無名小站嗎?我曾經非常喜歡無名的網誌,自己愛寫,也看別人的文字。無名的年代,人們都說,最討厭會自動播放背景音樂的網誌。那段時間,PTT 上的發文也常會看到 PO 文的人在網址後面備註「好讀無音樂版」。偏偏我就是很喜歡在網誌裡放歌,相簿也放歌,個人介紹那頁也放歌,而且通通設定成自動播放,因為我真心覺得那些歌好聽。


大學的某個冬天,我在網誌放上 Seabear 的 Hands Remember,原因一樣,我覺得它很好聽。不久後,出現一則沒有具名的留言,留言的詳細內容我已經忘了,大概就是說「妳真是一個做作的人」這類的字眼。後來經過非常長的一段時間,我不敢發文,不敢傳照片,也把所有留言通通鎖成悄悄話。不管走到哪裡,我都覺得有人是討厭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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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聽 Hands Remember 這首歌了,儘管我是這麼的喜歡這首歌,可是仍無法控制自己不斷將這首歌與「我被人討厭了」的事實互相連結。仔細想想,現在如果回頭看,我想肯定也會覺得當時的自己做作吧。自拍的照片全是一張張不經世事的天真表情,網誌的文字總是軟軟的,簡單來說就是「喜歡你溫暖的文字 洋溢著滿滿的幸福:)」之流。但不可諱言的,那些文字非常真實,是如今的我再也寫不出來的。

很多年後,無名死亡,臉書病毒般的在人們的生活中擴散,我轉而在臉書上發文,卻仍舊間歇性的擔心自己的發文會變成叨擾,再次成為被討厭的存在。「被討厭的勇氣」是非常難以習得的,就算把那本年度暢銷書翻爛了,反覆鼓勵我用血肉豢養的內在小孩,無數次地向她喊話,回到最根本,我依然是個相對悲觀、極度害怕被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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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不敢寫了。

可是,我一直記得當年,朋友在我的留言板上以自己的無名帳號回文,具體的內容其實我也忘記了,大概是要表達「你可以不喜歡這個人,但想要批評就要具名,不應該躲在螢幕後面偷偷罵人。」這件小事,如今想來依然是充滿感謝的。

去年,我見到以前的學生,他是個特別出眾的孩子,人與文采都是。高中時期的他頂著一頭染過的頭,齊眉的劉海,厚厚的壓在笑起來如月彎彎的眼,給人一種小動物的可愛感。我很喜歡這個學生,他總是熱情相待,看到我就會笑著打招呼,親暱叫我的名字,省去老師的稱謂。上了大學後,偶爾會在臉書上看到他的近況,他逐漸褪去一身可愛的外皮,穿上緊身的皮褲,搶眼的舞台妝容,可以跳性感的舞,但有時也像男人一樣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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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過去,他終於從無害動物幻化成朱少麟筆下的燕子舞者。一段談話後,他突然迸出一句話,說:「欸欸,妳變得不一樣了。」我沒有多做回應,只用一聲「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說,過去的我曾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來自於妳似乎毫無受過傷的安全、對人性的善良有不可思議的相信,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現在的妳比較像個地上的人。」

我想起這首歌。

冰島的樂團似乎都能在樂曲中自建精靈場域。Seabear 的歌曲有著聲線溫暖的提琴,像訴說故事的老者,低低的沉吟;穩實的吉他聲、合成的電子樂音,一高一低的包裹歌詞。主唱 Sindri Már Sigfússon 的聲音是針葉林粗厚的樹幹,穩穩的伸入寒天雪地,當他唱到低得近乎遇見盡頭的低音時,你心底最深的悲傷會被輕易地揉開。有些歌好聽,是因為旋律本身就好聽、歌詞觸動人心。這麼多年以後重聽,Seabear 的 Hands Remember 依然是一首非常好聽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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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終於是受過一些傷,長成現在這般模樣,不再像小動物只想著吃與快樂。動物是不想明天的,可我們是人,可以快樂,更被允許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