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過再見前任是這般場景,到頭來成了比陌生人更冷漠的舊愛,只因那些我們撞上的時光,是錯了的青春。

到了旭川天已全黑,急忙吃了醬油拉麵,又在風雪中找居酒屋。

刺身拼盤、燒雞肝和烤海螺,看到旁邊的男人餓了 3 天似的點了滿桌,我也指着說跟他一樣要一份馬糞海膽和厚岸生蠔。「旭川的男山清酒配刺身很對味呢。」旁邊的日本男人用還算流利的英文對我說。天啊,要不是一個人吃不下,我真想學他加點羅臼烤花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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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久久不來,他幫我用日文催菜,我也請教他餐廳的常用日語。「你的日文講得不錯啊在哪學的?」「哈哈真失禮,都是看日本動畫電影電視劇 AV 片時順道學的。」

他是 40 多歲的典型日本男人,謹小慎微,聲線長相無法留下深刻印象。長年被派到首爾的汽車零件公司工作,休假飛來旭川,在滑雪場滑了 3 天的雪。居酒屋的客人都有滿山滿谷的鬱悶要訴說,唯獨講英語的我們斷續聊着事不關己的事情。「要在韓國推銷日本車不容易哦。」「美國退出 TPP,日本人有沒有很緊張?」我問的全是經國大業,他還是厲害地順着問「為甚麼一個女生跑來日本滑雪」。

「滑雪本來就是孤獨的運動,手牽手是滑不了的。」酒過三巡,我忍不住跟他說起早上在滑雪場碰見前男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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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滑雪用具租借處輪候,左顧右盼居然看到某個不想看見的人,拉着淺藍色行李箱,拖着個頭比我矮一半的日本女生。他也看見我了。我趕緊拉起圍巾,慌忙摸出口罩戴起,不動聲色地觀察着 10 年不見的他,然而我卻恰好戴着他送的帽子,素顏穿着一身臃腫的羽絨,而拿滑雪服的工作人員隨時會大喊我的名字⋯⋯這是我在腦海中預演過千百次但仍毫無準備的難堪相遇。

張愛玲說愛情是: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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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旭川的雪夜和我喝酒的日本男人想這樣問我,但在滑雪場狹路相逢的舊情人,我們甚至比居酒屋裡搭訕的陌生人還要冷漠,甚至不想問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