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害怕走入一段關係後面帶來的改變和磨合?我們不想因為戀愛磨掉自己的個性而去迎合對方,但是不是有一種可能是,我們成為自己的樣子,也能因為對方而更加柔軟?包容並不會讓你失去原有的自己,而是因為愛自己,進而願意改變自己的心態和堅持去為對方著想。

那天我午覺起得特別晚,醒來時窗外已是一片暮色。我眨眨仍迷迷糊糊的雙眼,鼻子,卻比眼睛先醒了。從樓下傳來的陣陣飯菜香喚醒了我仍在休眠狀態的神經,我嗅了嗅充滿西曬暖意和飯菜香的空氣,忍不住露出微笑。我馬上就知道今晚的菜色是什麼。

下了樓,果不其然爸爸早已在餐桌上等著。今晚餐桌上有他最喜歡的客家小炒和腐乳高麗菜,油亮亮的菜讓爸爸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那全然喜悅的神情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這兩道菜可是他進行了長年的「文化鬥爭」所得到的結果。在爸媽都還在上班的日子,我們每天晚餐時間都往外婆家報到。外公外婆是閩南人,做的都是閩南菜,我們吃得習慣,從來沒想過爸爸也許會懷念那些記憶中的客家菜。

直到媽媽為了照顧家人周全而辭職後,我們家才開始自己開伙,爸爸也開始一點一點偷偷地攜帶適合烹調客家菜式的食材回家,似有若無地試探著媽媽,希望她能做些客家菜給他。這一來媽媽可火大了,一方面她已經很討厭進廚房,一方面讓她做這些她根本不吃的菜式也真是一種折磨。不過爸爸不放棄,軟泡硬磨地撒嬌、撒賴都來,不堪騷擾的媽媽終於勉為其難地開始燒些客家菜。於是,我們家的餐桌上開始出現腐乳高麗菜、客家小炒、酸菜鴨肉湯這些菜色,爸爸的臉也越來越圓鼓鼓了。

看著爸爸全然喜悅的臉和媽媽好氣又好笑的表情,我突然想起了前段時間和好友娜娜一起到電影院看的「我的蛋男情人」,除了對女主角那一句:「做人很難的,又要工作,又要戀愛,又要快樂做自己」印象深刻,也對影評感到印象深刻。還記得有影評表示這是部細膩動人的電影,但就是結局稍嫌老套;那時候的我想,啊,原來這樣的幸福,已然是老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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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也覺得這樣的劇情真是老套。因為清楚愛情裡不止有快樂,更多的是責任,還有容忍和犧牲,所以啊,高傲地宣示一個人可以過得好好的,何必兩個人一起手牽手下地獄;用盡全力去為了自己綻放,再也不願為了另一個人而周轉騰挪。其實啊,是再也沒有勇氣為了另一個人而改變自己了,沒有把握為了愛而改變之後自己仍然能充滿自信、閃閃發亮,沒有把握在承認自己想要那樣老套的幸福之後不會成為失去了個性和魅力的人,更害怕用盡全力改變後,還是宣告失敗。所以啊,寧願自己一個人,寧願要一個人的自在,也不要兩個人的溫暖。但是當看著爸媽相處的模樣,我突然明白,也許自己還是渴望那樣的,老套的幸福,只是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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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媽媽還是常常鬥嘴,為了晚餐的菜色而爭吵、為了再也裝不下的冰箱而爭吵,為了爸爸帶回來逼迫媽媽處理的酸菜而爭吵。而媽媽總是在氣得火冒三丈之後還是煮一鍋熱騰騰的酸菜鴨肉湯,也總是在我們忙不迭添飯的時候露出微笑。媽媽為了爸爸開始做客家菜,而爸爸在媽媽氣急敗壞的時候總是嘻皮笑臉地陪著,我突然覺得,也許婚姻就是這樣的,進入婚姻之後,兩個人還是原本的自己,卻又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了;我們一邊勉為其難地改變著,又意想不到地改變了;在改變的時候一邊感到痛苦,卻又一邊獲得意想不到的。生活過著,浪漫少了,但是感激卻變多了,感激那個願意為了自己改變的人、感激那個不再像原本的他,卻好像又變得更可愛的人,感激那個就算有時自己氣得口不擇言,卻還是願意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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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幸福,是困難的,它需要很多很多的包容,和很多很多的犧牲。我想我是一個膽小的人,因為想要保持單身時閃閃發亮、充滿個性的自己,因為沒有勇氣進入關係之後不會因為退讓容忍而變成黯淡無光的自己,所以再也不敢說出,自己想要這樣老套的幸福。但是啊,看著爸媽一邊爭吵一邊改變,我想我終於理解,也許退讓和容忍並不會讓人變得黯淡無光,而是變得溫柔了。收起刺人的光芒,也許我們再也無法像一個人時那麼燦爛,但會變得柔軟而溫暖,而這樣的溫暖,細水長流。

於是啊,我決定承認了,我想要我們在心底無比渴望卻再也不敢說出口的,那樣老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