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衛報上近日熱門的話題「一位男子當著我的面騷擾我13歲的女兒」,是一位母親給社會大眾的信,性騷擾為何經常是女人的錯?我們該如何與孩子一起思考性騷擾的議題?又該如何與自己的身體溝通?我們能不能不再因為他人惡意的評論而產生對自己身體的負疚?一起看看她的信。

幾週前的晚上,我跟13歲的女兒前往倫敦南岸的國家戲劇廳看了簡愛,那個夜晚很美好,我們趕上地鐵,閒聊著今晚簡愛的精神如何讓我們動容,在那樣一個女性總被要求符合保守規範的年代,簡愛用自由意志與能力證明,女人有權為自己做出選擇。

當時已經晚了,女兒坐在我位置右手邊,就在幾步之外,有位年約30歲的男子先是傲視車廂,接著大聲地宣布:『我要坐在這女生對面』,並示意坐在位置上的男子趕緊讓座,他談的是我的女兒。


Illustration: Clare Mallison

女兒的身子朝我靠攏,她牽起我的手,手心冒著汗,不敢置信男子就這麼談論並死盯著她。我對男子說:「我旁邊有位置,如果你想坐的話」,男子坐來我身邊,並且直接越過我對女兒說,「你叫什麼名字?」,我女兒沒有答話,他接著說「你好美,好美,好美」。

我不太開心,我直接了當地告訴他我女兒並不想跟他說話,希望他停止。而整個車廂一片死寂,沒有人替我們說任何話,或起身協助我們。

這是我第一次,在我女兒身邊看她經歷性騷擾的過程。我內心有深深的負疚,我不知道過去女兒是否也曾遇上這樣的騷擾,她會不會很害怕?她會怎麼應對?我甚至腦海中閃過這樣的記憶,好幾個晚上女兒夜晚外出,穿著短裙露出幼細的雙腿,作為一個母親,我是不是該勸他換上長褲或是長裙?我內心有強烈的罪惡與羞恥感,而我甚至不是性騷擾的主要對象。女兒拉拉我的衣襟,問我,「我們可不可以提早下車走路回家?」

我們沒有提早下車,但我們調整了自己坐的方式,並且小心談話。我開始意識到,遇到性騷擾之後,比起檢討對方,我們總是先開始檢討自己每一次的選擇。我們閃過「女人該注意她的衣著與言行舉止」或是「調整預定計畫(像我們會覺得自己該提前下車,走路回家)」的念頭,一次又一次把壓力放回了自己身上。

這是專欄作者 Liz Goodman 投稿英國衛報的內容,當女兒突然成了被性騷擾的對象,所有的童年記憶一路跟著回來了。

我們想起第一次有陌生人語帶邪佞的說「你好美」的侷促,第一次因為有人故意靠得太近心裡閃過的不安,第一次我們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的負疚,於是歲月向前女權日張,性騷擾卻世襲了下來,成了每個女孩女人都可能經歷過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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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人的問題,也是社會的問題。社會的淡漠與「檢討女性」的第一時間反應,讓許多男人覺得自己的行為無傷大雅,他們可以輕易逃逸,並無需為自己的輕率行徑負責。甚至多數時候,當女人抗議反動,往往會被貼上大驚小怪的標籤,男人覺得自己明明是稱讚,怎麼女人都覺得這樣是性騷擾?

我很美,而我知道:稱讚與性騷擾的界線

「這些年來,我很少被騷擾了。我是個頭髮已經開始灰白的中年婦女,人們漸漸看不到我了,我感到自己心中時不時暗自期待再一次有人對我吹口哨,讓我覺得我還是被人渴望的。而我的女兒,才正要走進這樣的循環裡。」

Liz Goodman 的話很誠實,稱讚與性騷擾的界線始終是模糊的,當你被觀看或被吹口哨時,你內心可能會有負疚或害怕,或許也會有被認可的神妙感受,我們能知道「我是被人渴望的」「我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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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簡愛裡頭那一句「我不是一隻鳥,沒人能夠囚禁我,我是一個人,有著自由意志」一樣,我與我的身體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