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中國的內容夥伴女聲網以大陸演員徐靜蕾冷凍卵子為例,從性別、職場、社會面三種層次談論「冷凍卵子」的利與弊。

前段時間,徐靜蕾在接受采訪時自曝兩年前曾冷凍卵子,讓冷凍卵子成為了國內許多女青年們關注的話題。在許多報導中,凍卵被描述成一項無須擔心就能夠延遲女性生育年齡的技術,「唯一的後悔藥」,將女性從生育的焦慮和壓力中解放出來。它真的如此神奇嗎?


徐靜蕾,杜拉拉升職記劇照

凍卵技術的使用最早可追溯至上世紀80年代,用於為患有癌症的女性在化療前保存健康的卵子。近些年來,它成為了一些女性延遲生育的後備計劃。 2012年10月,美國生殖醫學會(American Society for Reproductive Medicine)宣布不再將凍卵作為一項實驗性的技術,但仍謹慎地表示,「目前仍缺乏足夠的數據將凍卵推薦給以延遲生育年齡問題為唯一目的的健康女性。」

實際上,歐美國家對冷凍卵子的討論也已有不少。去年,蘋果和 Facebook 都宣布將為女員工報銷凍卵的費用。亦有不少名人和教授建議年齡女性早早去冷凍卵子,為未來提供更多選擇。還有評論將凍卵描繪為女權主義的新戰線,將女性從事業和家庭的兩難選擇中解放出來。

但凍卵是否真的是一粒解放女性的靈藥,也有不少人提出質疑和其他角度的思考:如何處理女性生育壓力背後的社會和文化因素?這項技術存在的風險是否充分被披露?以及包括凍卵在內的輔助生殖技術背後的異性戀和階級假設,和對女性的「生育能力資本化」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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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了生育壓力,或強化了生育責任?

很多凍卵技術的支持者認為,這項技術及其帶來的生育自由可以改變遊戲規則,讓生孩子不再受生理限制,讓女性可以事業家庭兼顧,無需在追求事業發展和生個有血緣關係的小孩之間做選擇。

但有批評指出,解放者和「家庭事業雙豐收」的說法過度簡單化了女性在競爭愈加激烈的現實世界中所面臨的挑戰。

凍卵技術實際上並沒有給女性兩者兼顧的自信,這樣的輿論給了女性虛假希望。實際上凍卵是一項昂貴和存在很多風險的技術,試圖以個人化的方法來解決由社會原因造成的生育延遲。

一些女權主義者提出,只有建立帶薪育兒假、可負擔的育兒服務、綜合醫療保險和男女同工同酬這類的製度性保障,更多的女性應該才能夠因此被賦權。如果凍卵被框定成一個個體的問題,它並不會為女性生育的帶來結構性改變。

另一些人則擔憂,對凍卵的推廣實際上會再次強化女性生育小孩的責任,或者說至少先確保我們還有這個選擇。它會製造一種」道德義務」,通過「以防萬一」的凍卵來讓女人得以完成這項義務。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是仍有凍卵選擇的女人,那麼我們應該這樣做,否則就要自己承擔未來因為沒有凍卵帶來的負面後果。沒服下這顆「後悔藥」,這全是自己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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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由於年齡增長帶來的生育焦慮和緊迫感,來自於社會和文化對於女性身體、生育、事業、家庭和親密關係的理解,這往往復雜而模糊,無法被化約為一個單一和同質的關於女性生殖力的醫學問題。將凍卵作為解決方案鼓勵女人在真正把生育提上日程之前就要未雨綢繆。它的重點仍然是通過具有風險的醫學乾預延長婦女的生育年限,而不是改善生育和撫養孩子的條件,或者拓寬對家庭形式的多元想像。

凍卵的風險,被充分披露了嗎?

凍卵仍是一項具有風險的嘗試。它的原理是:女性先要服用促排卵激素刺激卵巢,使其一次性排出多顆卵子(而不是每月排一顆)。然後通過手術將卵子取出、冷凍、儲藏。通常要經歷兩輪這樣的過程,才能取出一定數量的卵子(通常為20顆)。在美國,每一輪的花銷大約1萬美金,儲藏卵子每年最高是500美金。外加當想生孩子的時刻到來時(如果還有那一天的話),還要有人工授精和胚胎植入的花費。

但同時,凍卵的成功率並不理想,遠低於冷凍精子。根據美國生殖醫學會2013年的一份報告,當女人30歲時選擇凍卵,只有13.2%的機率可以成功受精並植入胚胎;40歲時,成功機率僅為8.9%。同時,促排卵激素和取出卵子可能還會帶來一些副作用,例如頭痛、腹脹、腹痛,更極端的情況下,可能會引發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徵和癌症,以及極少數情況的死亡。

目前,凍卵對女性健康的影響人們還所知甚少。因為這還是一項頗為新興的技術,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關於手術過程對健康影響的縱向研究。

此外,凍卵技術意在讓女人用自己的卵子懷孕,如果女性在超過生育年齡之後,重新使用冷凍的卵子懷孕,由此帶來的流產、宮外孕、高血壓、妊娠糖尿病等風險會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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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凍卵?新技術背後的特權與歧視

凍卵很貴。

一些冷凍過卵子的明星曾向媒體透露,在美國凍卵花了十幾萬元。不像名人和女明星,很多女性並沒有足夠的錢或足夠有錢的父母來幫忙負擔費用。它沒法讓那些沒錢的女人來改變遊戲規則和有更多選擇。

國內則相對便宜。據新快報報導,目前國內做試管嬰兒的患者在冷凍卵子過程中產生的費用,大概是前期促排手術​​費、檢查費、藥費等2萬元左右。當時的冷凍費一次性1200元錢,後面1個月交110元的保存費。但是卻有著嚴格的限制,這涉及對單身女性的歧視,也進一步抬高了女性凍卵的階級和經濟門檻。

根據我國《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只有患惡性腫瘤的婦女在放療和化療前、患不孕症的婦女在無法及時體外受精前,可以將卵子取出並冷凍起來。而不孕夫婦想要冷凍卵子,還要有「三證」:身份證、結婚證、準生證。而該技術並未向單身女性或者有正常生育能力的夫婦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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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對於輔助生殖技術的禁止規定,主要參照了計劃生育政策。 2003年,政府發布的《衛生部關於修訂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與人類精子庫相關技術規範、基本標準和倫理原則的通知》中,則明確提出:「禁止給不符合國家人口和計劃生育法規和條例規定的夫婦和單身婦女實施人類輔助生殖技術。」

在國家對女性身體進行嚴格控制的同時,單身男性則可以保存精子以備將來的生育。這樣的雙重標準被認為涉嫌性別歧視和單身歧視。 「這種人為的製度限制,使得女性在生育方面的優勢蕩然無存,反而深受其害。簡而言之,你要想在國內合法生育,就必須在你的卵子還有效時盡快找到一個男人。」(陳亞亞,《單身女性不能凍卵是一種單身歧視》,發表於網易女人頻道)

對女性身體虎視眈眈的還有市場。在其他凍卵合法的國家,一個巨大的、正在迅速增長的商業市場正在提供這項服務。於是女人的身體及與生育相關的能力都成了市場上可以用來出售和獲利的商品。女性的生育力成了一座豐富的生物「富礦」,被市場瞄準,而第三世界和經濟弱勢的女性則首當其沖地成為「開採」對象。

生還是不生,什麼時候生,女性的生育壓力背後牽扯的許多社會和文化問題不可能依靠一個簡單的醫學手段來解決。凍卵是一項昂貴、有風險、成功率低的技術,它或許能夠幫助一部分女性,但很難說是種靈丹妙藥,能為所有女性帶來生育的自由。如果不解決生育相關的結構性問題,女人依然沒什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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