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天的作息都跟隨著潮汐在做改變。日復一日的收蚵、拼湊出家的妄想。你認識新移民嗎?一起來閱讀長花的故事。

文字提供:阮劇團

受訪:余品潔  撰寫:吳孟渝


圖:夕陽下的海岸蚵棚與長花的公公(阮劇團提供)

海風輕輕吹來,空氣裡夾雜蚵的腥味還有海的鹽澀,這裡是東石,寧靜的漁村,只有海濤聲、剝蚵聲,除此,就是在零碎的交談聲之後,長時間的安靜。

這個下午我與《家的妄想》的演員─品潔聊著關於劇中一位追逐潮汐的女人─長花的故事。《家的妄想》是由流浪漢、離家少女、外配、祖先幽靈組成關於「家」的想望。故事中的人物,皆是由劇組實地田野調查、收集相關資料及真實事件,透過拼貼、轉換,以記錄劇場的形式,呈現真實並試圖給於觀眾另一種不同的思考層次。

推薦閱讀:「新移民是進口商品?」放下無知與歧視!柯市長的多元文化課題


圖:專心剖蚵的長花(阮劇團提供)

長花,是劇中角色的原型也是現實生活裡的人物。她來自廣西,三十歲嫁來台灣,至今已經十幾年了,回去故鄉的次數只有兩次。她每一天的作息都跟隨著潮汐在做改變。種田的人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海口人則是跟著潮汐生活,退潮時要趕快去收蚵,漲潮後也沒得閒,得在蚵棚裡剖上一天的蚵,當天採收的蚵得當天剖完,若是延到隔天才剖,蚵仔就會不新鮮,自然就賣不出去。演員品潔分享道,因創作需要,田野調查時認識了住在東石白水湖的長花,當她第一次和長花見面時,便被她身上散發的溫柔光芒而吸引。

同場加映:妳初二回娘家嗎?新移民女性與台灣人的文化難題


圖:玉愛、長花、鍊花、長花公公(左至右)

長花一家有六口,先生、她、公公、婆婆以及兩個還在念小學的男孩。養蚵的工作有幾個部分:養蚵、剖蚵、寄蚵,即使每個人都各司其職,但是長花各部門的工作都要做。早上跟公公出去蚵棚收蚵,收蚵回來就跟婆婆窩在蚵棚裡挖一整天的蚵,秤斤包裝好後到下午傍晚時宅急便會來收包裹寄出,一天便這麼過去了。品潔:「和長花相處一整天後,當天晚上,我回到家是睡不著覺的,我心裡有好多的疑問,一位嫁來台灣的新住民,先生患有小兒麻痺,長花一肩扛起一家人的重擔,她難道都沒有埋怨嗎?日復一日過著同樣的生活,難道不會害怕或是有些時候覺得自己的一生就這麼重複的過下去了呢?她會有這樣的疑問嗎?萬一有這樣的疑問那她會害怕嗎?」


圖:蚵殼堆中女人們的身影(阮劇團提供)

「還是說她們不會想這些事?」

品潔告訴我,她在長花的身上看到女性成為母親之後特有的堅韌,在與長花聊天的過程中,她發現長花很能與自己的生活和平共處,也從這裡面找到知足、平順以及兩個小孩帶給她的希望。品潔說:「長花常常會跟我分享生活上的小事,最簡單的那種喔!像是全家人一起去大賣場買東西;像是,今天比較早完成工作,回到家還可以看個電視。好小好小的事情,可是在她臉上卻洋溢著對於家的依賴和幸福。也許,這是漁村帶給她生活上的豐滿,而我相信,她也一直都是這麼善良,這麼努力。」

推薦閱讀:成熟不是世故,而是不管世界多糟你仍相信善良


圖:阮劇團演員 余品潔 排練照(阮劇團提供)

當品潔被問到將如何詮釋長花這個角色時,她說:「新住民在一般人眼中大概都是教育程度比較低或是沒受過教育,可是你知道她們在生活上所受到的教育完全是震撼教育。當長花跟我提到她念到小學四年級就沒辦法念書,於是她很羨慕我,甚至會覺得自己有些自卑時,我反而在她面前,更顯得自慚形穢,因為我覺得我們在做劇場或是在學表演都是最外面的事情,能夠在生活裡面,每天日復一日不停地做一樣的事情,然後期許自己賺錢,然後讓自己過好一點點的生活的那些人才是最厲害的。」

在長花的世界裡,沒有城市的喧囂和過多的誘惑,可心裡是踏實而知足的。

鹹鹹的海風吹來,吹皺了歲月雋刻在臉上的痕跡,我在她起身整理一大桶一大桶的蚵仔的身影看見,台灣女人厚實、堅強的臂膀,那麼溫暖而安全。她們同樣用自己全部的人生盡全力守護這個家,守護用蚵仔堆疊出的平凡幸福。

「她是快樂和滿足的,以及教會我,生活並沒有什麼好埋怨的。」品潔笑著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