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一開始你六點就要跟著老師查房,所以總是五點半,在天色還昏暗的時候,你從棉被裡準時醒來。在短短六個小時的睡眠後,於黑暗中穿上深咖啡色的褲子、藍色襯衫,繫上皮帶,和平日那邋遢的模樣不太一樣(短褲跟寬鬆T恤,可說是睡衣當外衣穿),你給我幾個吻,幫我蓋上棉被,握緊我的手後靜靜地離開。 我總是被吵醒,你的移動干擾了睡在外側的我,尤其在那軟綿綿的雙人床上。

我在半清醒中看著你敏捷的動作,又模糊地睡去,直到七點多,才從自己的鬧鐘醒來,半睡半醒讓我更加疲憊。 於是我改睡在貼近牆壁那側,心想這樣就不會被吵醒。但我醒來時右手邊的床常常是空的,只剩下冷掉的棉被,我矛盾的想著,很好,你準時起床去醫院,卻又很希望你留在旁邊,陪我一起醒來。

偌大的空虛填滿整個房間。或許是房間太大…。

隔兩個禮拜後你換到整形外科,跟了一個新老師,不用再那麼早起來。這次六點半醒來即可,足足晚了一個小時,但你還是習慣在五點半時驚醒,想說是不是要睡過頭。你的睡眠品質開始下降,我從疲憊不堪的表情和嘴巴的味道,知道你睡得不好,卻又不知道怎麼教導你放鬆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會持續多久…這只是開始,你現在還是學生,不會那麼忙,一旦進入職場,我其實不太想仔細算這工作要消耗掉多少時間和體力。難以想像的多吧。

我有時會嘲笑你的忙碌,笑你為什麼要選這個系,我不是不支持你對這個工作的熱愛,只是這個工作好累好煩,責任又太重,剝奪太多東西…

然而仔細想想,在你身上,我看到自己當初拼命的想替別人奉獻的精神,那種對於手術、拯救和照顧的熱誠,也許就是這樣吧…你選了這樣的形式去幫助別人,而我選擇了另一個形式…我們要幫助的,是全然不同類型的人,但又不是完全不相同。

我知道你對自己有很深的期待,我也給自己很多責任,像是不畏懼任何事情的初生之犢,不斷往前走,你在體制內,我在體制外,或許,沒有比這樣更好的組合了吧。

嘿,不管你選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只要你快樂就好,可是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我知道你總是擔心工作和家庭無法兼顧,但總能找到一個方法,讓你可以很乾脆的 on/off 工作模式。總是有辦法的。

也許我要學著不去抱怨你不在或你為何如此忙(雖然現在是我比較忙碌)…某一層面來說,你正前往我曾經擁有的夢想(a great surgeon),而我也正在努力你曾經夢想過的工作(entrepreneur)。

醒來時你不在的每個早晨,我想念你,我愛你,在醫院時,你會來找我,在芬蘭,你會用視訊跟我說話,在旅行,即便在沒有任何收訊的地方,我知道在你心底,你會用各種方式,和我溝通。

每一刻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最後一刻,要更珍惜、要更愛護你。


每一天,都比昨天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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