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性侵倖存者來說,親朋好友的咎責反應,往往是造成二度傷害的原因。

當加害者又把性侵事實,焦點轉移到「感情問題」,受害者往往得承受不必要的指責。南韓性侵倖存者金智恩,被塑造成家庭破壞者的形象後,痛苦地說:「我,並不是狗血電視劇主角!」

文|金智恩

協議、戀人、外遇

根據統計,性暴力受害者會希望不要再經歷這種事,會希望多數性暴力受害者經歷的二度傷害,以及有關性暴力傷害的偏見能夠消失。

「你認為性暴力傷害與其他犯罪傷害有不同之處嗎?」聽到這個問題,有八成的人認為「和其他犯罪有別」,最大理由在於「受害者很容易被指責」。

被問到「是否曾經感覺身邊的人對性暴力受害的想法?」,前幾名的答案是「就算把受害事實告訴身邊的人,對自己也沒好處」、「公開自己遭受性暴力是很羞愧的事」、「曾遭受性暴力將會成為一輩子無法抹滅的傷口」。

關於會對性暴力心理陰影造成影響的因素,受害者回答中最多人選擇「親朋好友的反應」。周遭人說「是你有問題才會發生那種事」,把原因歸咎於受害者,在應該接受幫助時,別說是安慰,對方還因此不爽,導致受害者再次受傷。

被撒鹽的傷口難以癒合,自然會留下很大的疤痕。相反的,也有人在幫助下克服了二度傷害。我親身體驗到,當我說出發生什麼事,身邊的人願意相信我,與我站在同一陣線,不對我做任何批判,只全然相信、支持與信賴時,能為性暴力受害者帶來最大的力量。告訴受害者他沒有錯,不該被責難,只要一句話,就能讓蜷縮在黑暗中的性暴力受害者走出來。

暗中算計、攻擊我的那些人,就是使用了前者的目光。根據近期研究主要行為主體的訪談分析結果,加害者將性犯罪事件定義為「雙方協議的關係」、「外遇」,將「法律問題」轉換為「道德問題」,引發「狐狸精」的討論,把受害者塑造成導致家庭破裂的「加害者」,安熙正與其身邊的人才是「受害者」的形象。


圖片|Photo by Victoria Volkova on Unsplash

延伸閱讀:性別選書|《我是金智恩》:南韓 Metoo,是權勢性侵受害者的劫後重生

他們也會重新解讀女性主義者對「性自主權」的討論,採取將性暴力的責任轉嫁給倖存者的策略,將性暴力的問題「個人化」。

這並不是單一加害者特有的防禦策略,加害者的家人—尤其是配偶,都積極參與了二度加害。

韓國社會認為只要和家庭有關就必須有情有義,女性名聲依舊取決於家庭的維持,使得生母出面要求遭受親族性暴力的受害者保持沉默的事例屢見不鮮。不僅是對奉獻光陰、要將被告打造成總統的人,對被告的家人來說,我也是他們的死對頭。

平時安熙正就會吩咐我準備夫人的行程,不要讓夫人有任何不便。儘管在公館協助夫人的人已經夠多了,卻仍因為我是祕書室女職員而被賦予額外工作。

公館有幫夫人做菜、洗燙衣物、清掃等家務事的常駐女職員,打掃公館和雜務的男職員,負責在公館招待賓客與購買生活用品、零食、替安熙正處理銀行業務的女職員、被聘來輪流管理公館的警衛(三名),除此之外,祕書室每天會替安熙正擦拭皮鞋、清洗西裝,再開車送到公館,需要的物品也在收到指示當下就立刻準備好呈上。不只公館的正式賓客,替知事夫婦的私人賓客準備宴席與禮物時,也都動用了道廳的預算和人力。

隸屬祕書室的我也經常收到安熙正夫人隨行祕書的指示。夫人有地方行程或和朋友聚會時,有時我也必須隨行。這不是公務,但因為知事指示,所以非做不可。

安熙正夫人也隨時會下達指示,要求我仔細報告安熙正的行程,也經常要我跑腿打雜。先前也有過已經由好幾名職員負責夫人事務,但仍由我陪夫人去巨濟島的情況。

安熙正夫人知道我很辛苦,有時會把送到公館的禮物轉贈給我,彼此也常互相問候。假如八月真的發生了夫人主張、有如狗血電視劇般「闖入夫妻寢室事件」,之後還可能發生這些事嗎?

將受害者塑造成怪人,同樣是性暴力加害者經常使用的方式。因為審理過程不公開,我的陳述也沒有向媒體公開。特別是導致我被塑造成「怪女人」那天的實際情形,在法庭獲得澄清。

推薦閱讀:揭發好萊塢驚人性侵內幕:她被強暴,卻被塑造成妓女形象?

符合我陳述的證據被整理成文字紀錄提出,被告安熙正的陳述也和我的陳述及文字紀錄吻合。最重要的是,法庭判斷,這所有狀況都與公訴事實提出的犯罪事件無關,不會對陳述可信度造成任何影響。儘管如此,「將我塑造成怪人」的偽證力量卻非常強大。

平時會跑進別人寢室、誘惑有婦之夫的怪女人,這些主張猶如關鍵情報、核心真相般,在部分人之間成為膾炙人口的話題。

策略目的很明確,就是採取「沒辦法反駁訊息,就改成攻擊傳遞訊息的人」的方式。就像「這女人是這樣的人,所以不能相信她」、「因為她曾有哪些過去,所以她不會是受害者」,我所繳交的證據和毫不相干的陳述,都使我說的話變得毫無效力。

最早被問及的「受害者過往歷史」,在國外也是被禁止的問題。近期大法院性別法研究會的調查指出,提及受害者平時品行是不恰當的,更別說是不實內容了。當時把這種假消息當成特別新聞,不經考證就報導的部分媒體非常低劣,也令我痛苦。

我,並不是狗血電視劇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