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母親節書寫計畫——【母女夜談】，談的是自己的深思絮語，或與母親的家常對話，那些關係間的拉扯與矛盾，透過文字，來一場溫柔的革命。
革命不一定是摧毀，亦可能是重建，熟悉與陌生，一線之隔，兒女離家，展開新的日子，在交流漸少之後，我們如何拾起過往親密，給予彼此必要的安全感，是母女關係中綿長的練習。
母親節要到了，我想送媽媽一個禮物。
但隨著我離開家，在外工作多年，我與媽媽的物理距離越來越遠，心也跟著變遠。我越來越不懂她在想什麼，而我想，媽媽也是。
送禮的煩惱，反映的是與母親的不熟
五月開始我就煩惱了很久，於是在母親節的前幾天，我回了老家一趟，試圖從家中的蛛絲馬跡，查探一點母親的心意，讓我可以送一個她會真心喜歡的大禮，稍稍彌補我們這幾年疏遠的關係。
回老家後，我們兩個坐在客廳，相見無語，我捧在手上的蘋果，被我細嚼慢嚥，彷彿變得美味無比，吃好久都吃不完，忙得沒有空說話。
母親盯著電視，我則忙碌地專心吃著蘋果，嘴巴塞得滿滿，腦中卻一片空白——我還真找不出話題跟我媽媽聊。
就當我快被現場的冷空氣凍到不行時，我想起包裡那盒《關係同步卡牌》，我拿出它，試想能否拯救現場僵硬的氣氛，否則蘋果已經被我啃到剩下核了。於是我進了房間，從包包裡翻出那一盒卡牌。
圖片｜Photo by Simon Rae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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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同步卡牌》共有 99 張小卡片，每張卡片上有一道指令，也有分難度與種類，我這次想使用的主題卡是「Cozy Trip：吵架冷戰，用這套破冰回暖」。
我對應著主題卡上的說明，一一找出這種玩法所推薦的小卡牌，並按照問答的順序排好。不過我在找卡片的過程中發現，其實有一些沒有被選到的卡牌，也是我想問母親的問題。於是我將幾張「私心問題」放入準備好的牌堆中⋯⋯
儀式感，讓關係開始同步
我帶著 11 張卡牌回到客廳，小小一疊，乘載著我大大的心願。我在桌上莊重地按照順序，將卡牌一張一張相鄰地排好；我屏氣凝神地擺弄，我媽媽則一臉疑惑。
擺好卡牌後我跟媽媽解釋，我帶了一個桌遊回來，想買給朋友，問她能不能陪我玩玩看好不好玩（是的，我連想和母親交個心，都要用「陪我玩個遊戲嘛」的傲嬌理由才敢）。幾番請託之下，媽媽才終於願意關掉她的電視，坐在我的身側，將眼神放在那一張張的白色小卡片上，似乎在思考那些白底上面用紅色線條牽出的圖案。
我說明規則，看來規則夠簡單，讓我媽媽聽得懂也願意跟我一起玩。於是我用指尖點住第一張牌，拿出國小詩歌朗誦比賽沒得名的實力，唸出上面的題目：
「請直覺說出三個（或更多）對方的優點。」——《關係同步卡牌》#13
因為深怕我媽反悔，我趕緊用愉快的聲調，講出我真心認為的我母親的優點，我讚美她辛苦養大三個孩子的「堅強」、備受社團朋友重視的「行政能力」，以及會主動幫助弱勢的「善良」。
我回答得很快，輪到我母親回答時倒是很久（我想她大概先想了一輪我的缺點），她講了兩個我的優點，第三個她又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出「善良」兩個字。
我微微一笑，說：「我們的第三個優點一樣，那我的善良是遺傳到妳囉？」我母親沒說什麼，但臉微微地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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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地呈現真實的模樣，就是關係修復的開始
第四個題目：「試著用一句話，形容我們目前的關係。」——《關係同步卡牌》#15
這有點難啊，我心想。我母親皺起眉頭，發出小小的沉吟聲，看來這一題她也同樣感到困難。
可是有了前面幾題比較簡單的問題的熱身，面對這個深層一點的題目，她也自然地隨著卡牌的引領，細細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
半晌之後，我大腿一拍，說：「我覺得我們兩個就像相愛又相殺的關係，明明很在乎對方，可是又常常惹對方生氣。」母親聽完，則露出帶點調皮的笑容，給出她的回答：「我們是陌生的同居人！」
媽媽的眼神，終於不是只盯著桌上的卡牌了，我們母女的目光，終於開始有了交集。
「形容得真貼切！」我大笑，笑她有創意的回答，笑她終於正眼看我。
雖然這種回答不是關係良好的母女會有的回答，但這就是我們真實的模樣，而這個模樣被呈現了、被訴說了、被展示了，我們就能慢慢地塑造，塑造成我們彼此都能感到舒服的互動。
第七個題目：「今天的我，有成功把愛意傳達給你嗎？」——《關係同步卡牌》#33
隨著一張張卡牌的推進，我們的談話越來越熱絡。
對於第七個問題，我半撒嬌地說我做了什麼什麼，有把愛意傳達給妳，可是妳都沒有把愛意傳達給我。母親聽完立即反駁，反應之大，嚇了我好大一跳。她說：「妳一回來我就切水果給妳，還買了妳最愛吃的蘋果⋯⋯」接下來就是她解釋蘋果在哪買的、有多貴，為了我要回來吃晚餐，她買了什麼菜，要做什麼料理等等。
我聽進去的不是菜名，而是媽媽努力表達對我的愛意。
多年的心結，沒有化解，卻變得柔軟了些
小小的卡牌上那紅色的線條像電話線一樣連了起來，連起我與媽媽之間的溝通線，一個問題連著一個問題，很自然地我們就一直進行下去。
到了最後一個問題，我深深吸一口氣，大聲地唸出上面的字句：
「最近想要一起成功解鎖的目標有哪些？」——《關係同步卡牌》#30
我立刻回答：「我想要挑戰倒立。」但媽媽緊接著說：「不對，上面問的是『一起』，它不是問『你』要做什麼，而是問『我們』想要一起做什麼。」
那一瞬間，我真心感受到媽媽是認真地讀題，她是真心地投入了這場「與女兒交心」的過程，儘管被包裝地像場遊戲；但我知道，裡頭的問題和我們一來一往的回答，已經真真實實地進到了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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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頭一酸，問媽媽：「那妳想和我一起做點什麼呢？」
媽媽想了一想，害羞低語道：「⋯⋯我想帶著你們、帶著全家去露營。」
卡牌上的紅色線條，串起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從媽媽那端，一路繞繞轉轉地連線到我這端，將我們多年的空白，給串了起來。
原本一講就會結巴的讚美，不小心一說就會說成責備的關心，都在《關係同步卡牌》一張一張、一問一答的儀式感之下，順利地表達出珍視彼此的心意。
好的媽媽，今年的母親節，我們就去露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