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在性別、種族多元性中打破多項紀錄。然而我們期許有一天,「多元」這件事不再是需要強調的觀念,而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擁有一樣的機會,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願有天,我們在電影之中,生命之前,能夠擁抱更多的平等與多元。

自 2015 年奧斯卡金像獎出現「奧斯卡太白(#Oscar So White)」的多元爭議後,美國影藝學院(The Academy of Motion Picture Arts and Sciences)於 2020 年頒布新政策,未來將採取多元評比制度,擴增一倍女性與多元族群成員入圍保障。

根據統計,過去 10 年間的奧斯卡金像獎「最佳」類別中,有將近 89% 提名者是白人,而其中,71.1% 提名者為男性。長年以來,多元性不足一直是奧斯卡為人詬病的重要問題,相當多女性、少數族裔題材作品,皆未能獲得評審的關注以及肯定。

針對 2020 年提出的多元評比制度,影藝學院院長大衛魯賓(David Rubin)提到,「我們相信這些包容性的準則,將激發電影工業持久與必須的變革。」

多元評比政策宣布實施後一年,美國知名媒體《INSIDER》在報導中點評今年的入圍名單,提到:「白人以外的有色人種,在今年獲得有史以來最多的奧斯卡提名,同時有相當多提名打破了過往紀錄。」

從入圍名單便可發現,在族裔比例上,最佳男、女主配角 20 位入圍者中,共有 9 名非白人面孔,各族裔的入圍佔比,是奧斯卡歷年以來最接近的一次;性別方面,女性影人共獲得 76 項提名,更達到歷年來最多女性入圍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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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真的多元了嗎?

電影愈多樣化,提名也就越多樣化。

很多人好奇,為什麼今年的奧斯卡可以如此快速的達到人們對於「多元共融」的期待,背後的成因是什麼?

回溯 2020 年,影響美國、或者全世界最重要的兩件大事,一是新冠肺炎、二是再度點燃種族議題討論的「弗洛伊德事件」。在弗洛伊德遭警察壓制致死後,人權運動一觸即發,今年奧斯卡,某種程度上是對於種族人權議題的再一次回應。

至於新冠肺炎對奧斯卡多元性的影響,可以回頭去看美國 NPR(全國公共廣播電台)的研究報導,裡頭提到:「根據 UCLA 好萊塢多樣性報告,去年好萊塢女性與有色人種在各種工作崗位(演員、編劇、導演等)上,都獲得了相對豐富的發展空間。」

同時,在 2020 年上映的前 185 部電影當中,由有色人種扮演領導角色者佔 39.7%,而女性佔電影主角有 47.8%,相較過去成長將近一倍以上。然而這與疫情有何關係?

事實上,因為全球疫情肆虐,相當多「大製作」電影無法於影院上映,相較之下,中檔、小檔電影,因為成本預算因素,更容易選擇於線上串流平台上露出,取代電影院的放映,這也反映出在電影產業中另一個矛盾點。

也就是通常以女性、弱勢族裔為主要角色的電影,相較男性和白人為主的電影擁有較少預算,因此,在過去一年中,影音串流平台才更有機會購買到這些多樣化題材的影視作品。

此狀況顯示,奧斯卡多元性的背後,其實是好萊塢電影製作中更大的本質性問題:以女性、弱勢族裔為主體導演、製作的電影資金仍然相對不足。這也是全球電影生態繼 2021 奧斯卡之後,全球疫情逐漸趨緩之時,即將備受挑戰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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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多元不須成議題,我們才終於平等

今年奧斯卡,如往年一樣有相當多重量級電影工作者上台領獎、致詞。

致詞中,懷有一個人對於自己與世界的信仰,以及渴望透過作品傳遞的價值。上台領獎者愈趨多元化,所關注的議題也就更加廣泛。對於世界的包容,體現在電影中,也透過電影,帶給台上台下更多人新的悸動,那是語言的力量,也是每年奧斯卡最為動人的高光時刻。

以電影《藍調天后》獲得最佳妝髮設計、最佳服裝設計的 Mia Neal 於致詞感言中提到:「我是爺爺帶大的,爺爺畢業於西北大學,當時大部分的校方不允許黑人待在校園;當他回到故鄉,希望能成為一名教師,卻發現學校不允許聘請黑人。我要謝謝我的祖先們,因為他們從不放棄,所以我們才有今天,得以打破這個看不見的天花板,也讓我可以站在這裡。」

Mia Neal 炯炯有神,話語中含有哽咽,台下響起如雷掌聲,她字字珠璣,把握台上每一秒鐘發言機會。

她接著說:「我可以想像未來,黑人跨性別女性也來到這裡,還有亞裔、各種族裔的女性,有一天,她們站在這裡將不再是『特別的』,而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除了族裔多元之外,今年的奧斯卡金像獎,在性別方面也多有改善。

其中,「最佳」獎項當中,女性獲提名數為歷年最高,打破 2018 年的 23 位提名人數,來到 24 名。且在最終 23 個獎項中,有將近一半的女性獲獎,包括華裔女導演趙婷,她是繼李安、奉俊昊後,第 3 位獲得最佳導演獎殊榮的亞裔導演;同時,她也是史上第一名,同時獲得最佳導演、最佳影片的亞裔女性導演。

趙婷在受獎致詞時說道:「謝謝所有,教會我們韌性與希望力量的人們,也提醒了我們善良的本質。相信人性本善對我有很大的影響,雖然我有時仍感覺,人性並沒有如此良善,但有幸,我遇到的皆是善良的人。這座獎,我要獻給擁有信念及勇氣永保善良的人們,因為那實際做起來是多麽的困難。」


圖片|達志影像/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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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要在奧斯卡討論種族、性別問題?

電影給人完整的圖像,引領討論,創造典範,提供敘述,給予面對生命的方法。

無形中,電影文化之於社會有根深蒂固的影響,因此多元的圖像,同時象徵了世界複雜性中的各種面貌,是否都有平等的機會,走入最高殿堂。

如果不是奧斯卡愈趨多元,以《曼克》一片獲得最佳美術設計的同志布景師 Jan Pascale 也許無法如此驕傲而充滿愛的,在獲獎時以溫柔的口吻,把榮耀歸於妻子:「謝謝所有協助過我的人,讓美術設計成為我畢生的志業。謝謝我的太太,是她於生活中的每一天,給我無盡的啟發。」

如果不是愈趨多元的奧斯卡殿堂,也許我們不會發現,一場典禮中最幽默的橋段,可以來自現年 73 歲的韓裔女演員尹汝貞。

她以《夢想之地》拿下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在她致詞的 3 分鐘裡,展現出超凡的幽默風度,與女演員的優容大氣,她笑著說,「終於,今天我見到布萊德・彼特了,很高興認識你。」台下一片轟隆笑聲,可以說是今年奧斯卡得獎演說中,最笑聲滿棚的橋段。於是今天之後,誰敢忽視,亞洲女性的魅力與幽默呢?


圖片|達志影像/路透社

即便今年奧斯卡金像獎堪稱為史上最多元的一屆,然而在提名人數上,男性提名人數仍是女性的兩倍之多,表明在電影製作行業裡,性別比仍存在著巨大差距。提名及獲獎的比例,是整個電影工業場景的縮影,只有電影多元了,提名獲獎才得以多元。

回扣趙婷於金球獎獲獎時的感言,她說:「同情將會打破人類之間的所有籓籬,令人將心比心,別人的痛苦等於自己的痛苦,大家彼此交融、互相承擔。」

期許,未來每一個人,無論你的性別、種族、膚色、年齡、身體型態,我們都有機會在電影裡,找到生命中的黃金。最後,致上美國演員安琪拉・貝瑟(Angela Bassett)於緬懷 2020 年逝去電影工作者時所說的一段話。

「受人恩惠時,我們只是短暫存在,施予他人時,我們將永久活著。截至美西時間 4 月 25 日,全球死於新冠肺炎的人已經超過三百萬人,同時,也有相當多人,因為不平等的暴力、仇恨、貧窮⋯⋯而喪命,他們太早離開我們,致使我們更應珍惜與重要他人共度的時刻。今天,我們要一起慶祝電影給我們的共同體驗,以及對生命的讚嘆,這些對電影的熱愛,讓我們在心中永遠留下感動。」

願有天,我們在電影之中,生命之前,能夠擁抱更多的平等與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