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是流動的,愛也是流動的,突破層層關卡,同志婚姻合法至今,多元家庭的形象再度打破了我們過往對家庭的認知。家庭是流動的,關係也是流動的,當我們談到同性之愛、同性之家,不再是悲傷的圖像,誰說同志家庭敘事,不能是浪漫喜劇?

文|陳怡妤 導演

2019 年同婚合法後,我一直希望台灣能有更多元講述 LGBTQ 相關的作品。這部作品,對於同志族群的意義是,可以好好說自己的故事;而對於異性戀者來說,是能對同性生活更關注與理解。

去年上半年因為疫情緣故,我剛好有時間重溫美劇《Modern Family》,深深著迷它的題材以及說故事的方式。所以,當長期致力深耕同志族群市場的 GagaOOLala 串流平台執行長 Jay 跟我提出合作邀請、並表示他想拍一部有關同志家庭的題材時,我非常贊同他的出發點,我們一拍即合。

是的,是時候了,我們已經走到這樣的時代,一切水到渠成,而且這次我們要跳脫訴諸悲傷或沈重的議題性內容,去用輕鬆喜劇的調性來說故事。

Jay 本身就是同志爸爸,透過代理孕母的方式,與伴侶扶養一對雙胞胎。他的經歷為我前期撰寫劇本階段,給予了許多參考價值與幫助,也讓我更深入了解同志家庭的相處之道、以及教養小孩的模式。

甚至,受邀參加他小孩與幼稚園同學的聚會,藉此勾勒出《酷蓋爸爸》劇中 Damian、傑立兩個爸爸以及小孩凱凱的人物形象。

完成人物設定後,我再從角色出發去點出思考想呈現的主題:譬如家庭分工、孩子應該幾歲就學、上學後如何面對外界眼光等等。劇中,因為凱凱(劇中孩子),兩個爸爸必須更勇敢更坦然的面對一切質疑與自己的心魔,包含向家人出櫃等難題,也在這個階段有了完整的模樣。

感謝一路上 Jay 都陪著我,他的無私給予我很清楚的脈絡與輪廓創作出《酷蓋爸爸》。


圖片|影集《酷蓋爸爸》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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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分工沒有標準答案,重要的是伴侶間的溝通

創作過程中,我自己的生命經歷也與之重疊,我憶起以前我兒子還小的時候,常有人問我:「你拍片,那小孩誰照顧?」

這是含有很刻板印象的問題,因為你幾乎不會聽到有人這樣問孩子的爸爸;甚至,在問出問題的當下,對方可能也不是真的關心你的答案,「just making conversation,」我常常這麼覺得。

當然,隨著時代與觀念的進步,家庭分工有漸漸打破既定模式的跡象,我周遭就有些朋友,便是以女主外、男主內的方式與另一半分工,因為有了這樣的絕才,我決定將這多元的家庭型態,放進《酷蓋爸爸》的故事裡。

其實,所謂的家庭,沒有單一的標準答案,最好的分工是兩個人去溝通出彼此都能夠接受的方式,不是誰賺錢就誰大,各有各的辛苦,能夠常站在對方的角度與立場去著想,去達到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教養、原生家庭,無論對同性或異性戀家庭都是一樣的課題

劇中,孩子凱凱對「媽媽」的疑問,我相信也是許多同志家庭會面臨的問題。

其實小孩到了一定的年紀後,便會蹦出的問題千奇百怪、五花八門,家長們隨時要準備接招,這無關同性或異性家庭。

以我自身的經驗來說,我兒子在 3 歲時就曾問:「是媽媽把我吃進肚子裡,才會生我的嗎?」面對孩子們的大哉問,大人能做的就是用他們能理解的語言跟方式解答,切記不能隱瞞。

除了孩子教養問題之外,「出櫃」這題,也是許多同志朋友的魔王關卡。畢竟原生家庭是很多人的罩門和課題,每個家庭的狀況都不同,我無法置喙太多,但我相信愛永遠是一切的答案,很多時候你可能先被自己的恐懼給淹沒,而不敢踏出那一步,因而拒絕相信根深蒂固的觀念是有可能撼動的。

但事實證明,同婚法過了,性別議題已是顯學,社會的確在緩慢但持續的進步著。

作為導演,時刻謹惕自己:所有問題都不能簡單化、單一化!

整個劇本階段我反覆修改了幾次,故事就在我心中拍了幾次。在這個過程裡,我迫不及待想將它影像化。

不諱言,《酷蓋爸爸》是我最緊張的一個作品,因為我感受到壓在我肩膀上的一份社會責任,它承載的意義可能大到我無法想像,我很怕這部作品不足以為同志族群發聲,所以時刻戒慎恐懼的提醒自己:「不能想得太簡單,太單一化!」

如何用深入淺出的方式包覆想傳達的價值,這中間的平衡一直是我很小心翼翼的部分。


圖片|影集《酷蓋爸爸》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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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劇情太一廂情願,因為劇種與長度的關係,每一集聚焦的主題和衝突都得在當集便得到解決,包括凱凱對於媽媽角色的疑問,傑立出櫃的橋段等等。

當然,我也清楚的明白,回到現實世界,同志族群的狀況絕對不會這麼輕鬆容易。

影視作品影響力無遠弗屆,我做的每一個選擇可能都會決定未來社會的樣貌,我只能秉持著善意溫厚的心去走每一步,尤其我也為人母,每當我走到決定的路口,考量的基準就是:「什麼樣決定,是我希望留給孩子的」,藉此來抓住我,不至於偏離正道。

長久以來,有過許多屬於同志族群令人心碎的故事,我相信現在仍然持續在某個角落殘酷發生著,所以《酷蓋爸爸》除了冀望引起同志家庭的共鳴,為還沒成家的同志朋友提供一個美好的想像以外,更希望能讓一般觀眾對同志家庭的面向有初步的了解、建立對話的空間,當然,如果可以推動同志領養合法那就更完美了。

我在 2020 這個很悲傷與辛苦的一年遇到《酷蓋爸爸》,讓我更學會珍惜,想做什麼就不留遺憾的去做吧,雨過天會晴,彩虹將在另一端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