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婦人》書寫馬區四姊妹的童年時光,《好妻子》則是女孩們邁向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本文作者透過閱讀此書,跟著四姊妹一起成長,體認到「每一個年紀都有他最好的樣子」。

文|Amber

《好妻子》(Good Wives)書名似乎有點八股,好像跟現代一直熱議紛紛的女性獨立背道而馳。

但其實作者露伊莎.梅.奧爾科特(Louisa May Alcott)卻是十九世紀的女權主義者,在書中也時常看到她流露的訊息,相信女性能夠獨立養活自己,就如書中的二姊喬,透過寫文章賺到真正的金錢時,她滿足於自己能夠獨立自主、自給自足、給予家人更好的生活。

故事依然環繞著馬區家族的四姊妹:梅格、喬、貝絲、艾美,與她們的家人、朋友。作為《小婦人》(Little Women)的續集,女孩們持續成長。


圖片|《她們》(Little Women)電影劇照

有些人會微詞於作者仍然安排四個女孩們中最前衛獨立的喬,進入婚姻。時代背景占了某種程度的影響,也許這是作者在當時能夠想到最好的女性結局安排,在真正認識自己後,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那麼另一個人勢必會走入你的生命,相互扶持。

然而正因為這樣的安排,我反而覺得很好,也許剛好補足「一個獨立女性仍然選擇走入婚姻」的聲音,平衡了這個世代「進入婚姻」與「獨立」壁壘分明。就像作者安排了四個女孩在故事中有不同的個性、價值觀、生活經驗,所有的選擇沒有對錯,只是活出她們認為最好的自己而已。

「我以為 18 歲以後是 19 歲,19 歲以後是 18 歲。」

小時候,只讀《小婦人》(Little Women),看四個女孩童年的嘻笑玩耍,有家庭的溫暖、有青梅竹馬羅利,也有姊妹們的爭執與悲傷。每一個爭執都很瑣碎與細微,但卻刻畫出她們彼此的連結,童年只有家人以及友情,最大的困窘可能是妳做了一件蠢透的事情,而家人在未來餐桌上又無意提起,也僅此而已。對未來還有無盡想像,與期盼。

《好妻子》的開頭在準備大姊梅格的婚禮,進入婚姻是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原本緊密的馬區一家,好像已經到了孩子們要各自追尋自己人生與目標的階段。2019 年 Greta Gerwig 改編翻拍的《她們》,喬在梅格的婚禮前夕,嘆息說著:「想不到童年就這麼結束了。」

然而書中,實際讓喬覺得童年結束的確切描述,卻不是在這。這些都是鋪陳:梅格結婚、貝絲病重、艾美出國,她自己也出門闖蕩了一陣子。羅利大學畢業決定跟喬告白的那一刻,喬很想逃避,但她還是決心尊重自己的心意,狠心拒絕他。但也是那一刻,喬忽然明白:「小時候的那個羅利永遠不會回來了。」

這是書中對喬面對童年結束的確切句子。20 歲好像永遠不會來,但真的來了,卻也不知道意義。

「我以為 18 歲以後是 19 歲,19 歲以後是 18 歲。」是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裡頭的句子,村上的書描寫男孩們的成長,我雖竭力理解,但仍然像站在圍牆外從磚頭縫裡看進去。大概因為性別的緣由,我好像只能切身地理解女生成長的經驗。但 20 歲的意義,無論性別都是一個謎團。

我一開始以為 20 歲是十幾歲的延續,直到 22 歲的現在,身邊的朋友、家人們開始在追尋各自不同的目標、朋友的意義也開始不同。一瞬間,多了很多複雜難解的事情。

後來才知道,20 歲是「童年結束了」,面對這樣的轉換,會有不習慣、不舒適,然而慶幸最近讀完由許菁芳導讀的新譯本《好妻子》,被溫柔理解的接住了。

從童年的快樂,轉換到成熟的平靜幸福。「需要離開家去探索世界,也需要回到家來面對自己。」,經歷各種困難、與挫折,認識世界又認識自己。於是免不了青春期的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便是風雨交加,再加上一些賀爾蒙擾亂,那就變成腥風血雨了。

每一個傷口,都會在自己的用心對待中痊癒。每一個不再一樣的關係,也會找到新平衡。

馬區一家四姊妹,從原本的一家六口,到各自擁有家庭。不斷變動的生命,在動態平衡中找到新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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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心中的男孩能量與女孩能量

羅利在書中永遠都是她口中的:「我的男孩。」,他們就像同一個人的兩個性別。他們活潑、自由不羈、幽默。許多人覺得他們應該要在一起,然而就像書中馬區太太有她的觀察與智慧,喬也有她的選擇。

閱讀時,腦袋跳出來的是:「榮格心理學」中的「阿尼瑪」(Anima)與「阿尼瑪斯」(Animus)。

阿尼瑪斯(Animus)是女人內心中無意識的男人性格與形象的一面;阿尼瑪(Anima)是男人內心中無意識的女人性格與形象的一面。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男性的能量與女性的能量,又或著不帶有性別刻板地提是陽性能量與陰性能量。陽性能量通常代表的是:果決、實踐、執行的能力(向外拓展實踐的力量);陰性能量則通常代表的是:感受情緒的能力、直覺、溫柔的能力(向內感受認識的力量)。

在書中,我們看到喬因著天生的個性:外向、不拘束,以及社會環境的束縛:對女孩子的傳統期望。讓喬極力發展她的陽性能量,獨立自主,而且面對婚姻一臉嫌棄。

而相反的,羅利雖然有著不受拘束、外向的個性,但因為他的內心細膩,外加家境優渥給予他的保護,他不太需要去發揮陽性能量,更多是一直在讓陰性能量發展,上流社會對美的欣賞、或是對喬的愛意,以及被喬拒絕後完全耽溺的情緒。

唯有各種能量平衡,才會成為真正成熟的大人。

於是貝絲的去世,讓喬得以觸碰內心。悲傷,是我們感受內心的契機之一。正因為這段療傷之路,讓喬的女性能量長了出來。她發覺她的內心還有另一股能量,溫柔且強而有力。

而羅利則在艾美面對他極為頹廢的模樣,忍無可忍大罵:「懶鬼羅倫斯。」與「你這個懶散的敗類。」時真正打醒羅利。而羅利不再只是耽溺情緒,而是實際做出行動改變生活,而這個過程讓他長出陽剛的能量。

我的確不知道,艾美或是巴爾教授到底是不是最適合他們的人。但我知道,在成長的過程中,喬與羅利都完整了自己,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成為成熟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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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長大了,也不要哭:每一個年紀都有他最好的樣子

22 歲的自己在閱讀這本書,被溫柔地接住了。

現代社會已不像作者處的 19 世紀保守與傳統,性別平等概念也普及許多。然而,在這個不斷強調女性也可以獨立自主的世界,背後隱藏著的其實是對於男強女弱的對抗。而這份對抗,總會不小心成為內化成為我們的價值判斷,為了避免成為女生就代表軟弱。於是,壓抑著內心的陰性能量,不斷不斷追尋著陽性能量。

我們熟悉的職場升遷、事業有成,獨立自主的成就感。然而這份陽性能量卻從來沒有機會與內在沉睡的陰性能量相遇。

失衡的結果,便是有一天自己終會迷失。

小時候遇到挫折就會去把頭髮剪短,好像讓自己中性一些,就會強一些。很積極、不落人後,不想輸給男生。面對受傷,也總是強悍以對。直到有一天,才突然發現那是整個環境帶給我的影響,男孩們並沒有壓迫我,但彷彿「男孩壓迫女孩」的意識在這個社會上蔓延,最終在我的腦袋蔓延。

也是那一天,遇到挫折了,不再把頭髮剪短,往內看。悲傷,是接觸內心感受的絕佳契機。甘願留長頭髮,把頭髮燙捲,小心翼翼地放沉睡的溫柔的自己出來。不再被莫名的恐懼束縛。

會在這個時機讀小婦人的續集,是偶然也可能是命中注定。許菁芳為了這部新譯的書寫了一篇導讀,讓我連結到她的另一部作品《甘願綻放》,從《台北女生》到《甘願綻放》。那個熱衷學運、會寫〈台大男生〉的女生,回到自己身上,更沉穩更安靜,也願意讓溫柔的能量釋放。

這是不是現代女孩成長的必經過程?

有一天終於願意接受完整的自己,不是別人眼光中的自己。溫柔部分的自己,陽剛部分的自己都很好。也終於願意面對自己的黑暗面:虛榮、愛控制、或是內心脆弱、容易受他人影響,也不自我批判,那就是真實的自己。就像做瑜珈,接觸身體的過程,也是認識身體的過程。拉筋拉不過去,就拉不過去,那是自己的身體,真實的身體。

你只能一天一天自律地做瑜珈,鍛鍊身體。心靈也是,只能在一次一次的生命經驗,鍛鍊心靈。

《小婦人》寫的就是一群女孩成長的故事,童年雖然美好但也只適合留在童年,不要把不屬於現在的東西,遺留到現在而裹足不前,即便美好。每一個年紀都有他最美好的樣子。

「時間終將教會她們,無論美麗、青春、好運,甚至愛,都無法抵禦命運,就連最有福氣的人也難逃煩惱、痛苦、失落與哀傷。」

但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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