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 3 胎的職場媽媽孫語歆提醒我們婦女值得更多選擇,一同來看常規醫療生產到友善生產的心路歷程吧!

文|孫語歆(台灣生育改革行動聯盟監事、艾芙琳古埃及靈氣暨水晶學院創辦人)

「一邊上班一邊照顧三個小孩?妳是怎麼做到的?」、「妳生三個?政府應該頒發獎章給妳!」、「什麼?三個都是男孩?那妳家應該很熱鬧!」。

以上對話,是許多剛認識我的朋友們經常脫口而出的驚呼。

一般而言,我多半禮貌卻不失幽默地輕輕帶過;畢竟,這些驚呼多半是場面話,並非認真想了解箇中滋味。

三次生產,讓我生出第二專長。

還記得 15 年前,因工作需要剛派駐歐洲時,便發現懷上第一胎。當初仗著自己年輕、體力好,也全無孕吐等不適症狀,對於生產這件事並不上心,反正一張機票回到台灣,找一間醫院或診所生產就好,一切都會如孕期一般順利。

於是,挺著 32 週的肚子回到台灣後,我在婆家附近的一家診所經歷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分娩,因為人工破水、壓肚子、真空吸引等醫療介入,我的恥骨在孩子被拉出來的那一瞬間也應聲分離,刺骨之痛讓我在自然分娩後的數個月都下不了床、無法正常活動,更遑論自己照顧新生兒。

幾經考量,只能把孩子暫時留在台灣托家人照料,獨自拖著一身疼痛返回歐洲,一邊工作、一邊復健養傷、一邊思念遠在地球彼端的寶貝兒子。

兩年後,第二次懷孕,那時我們一家三口都在歐洲。與當地的復健科醫師確認我的恥骨已完全恢復後,為了能夠再次自然產,我十分認真地透過復健師教導的方式,在生活中避免不當姿勢造成骨盆壓迫。

同時,也從復健師口中認識到許多避免生產時恥骨聯合分離的方法;其中,就是建議我「善用地心引力」、避免躺著生孩子。

「不躺著生,那要怎麼生?」

「妳可以站著生、跪著生、坐著生、蹲著生,方法很多種呀!」

「但是,以我對台灣醫院的了解,應該不太可能,還是會要我們躺著生⋯⋯。」

「就算躺著生,也可以要求雙腿打開的角度不要太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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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健師的言語,彷彿打開了一扇窗。多麼希望我的復健師能夠與我同行,陪伴我在台灣生產!因此,我從歐洲打了好幾通越洋電話,詢問一些有提供樂得兒產房的醫院,是否能讓我指定產科護理師?

我希望產科護理師能如復健師一般,在待產時於身旁鼓勵我、指導我。答案雖然是否定的,我卻因此得知有一行業叫做「陪產員」,能提供我想要的孕產服務。然而,天不從人願,直至老二出生,我都無緣接觸到台灣的「陪產員」。

於是,我擬好了溫柔生產計畫書,數次與主治醫生溝通生產需求,但是在進入產房後,面對陌生的住院醫師、實習醫生和護理人員,我與老公仍如驚弓之鳥一般,齊力對抗醫院體制與機械式的標準作業程序。

所幸,在主治醫師到來後,經過耐心引導,其他護理人員也終能暫時放下成見,讓老二在「雙腿幾乎沒有打開」的坐臥姿勢下順利出生。這次,身體雖然沒有椎心刺骨的疼痛,但在產房內烈女般地防衛自己的溫柔生產計畫,至今想來仍然怕又心累,更心疼自己。

一年後,隨著工作遷調回國,對於溫柔生產的熱情依舊。我讀遍歐美溫柔生產典籍,並決定自費前往新加坡受訓,讓自己成為一名合格的「陪產員」。

前前後後,我接觸到國內許多認同溫柔生產的婦產科醫生、助產士和陪產員,參與了數次居家生產、水中生產的陪產實習,認識了台灣婦產科的常規、台灣生產環境的現況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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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積極運用所學,四處去媽媽教室演講、推廣溫柔生產和提升婦女生產自主權的同時,我再度懷孕了。今非昔比,我不再如昔日懵懂無知,第三次生產我選擇在家裡進行。這一次,我有親友陪伴,有助產師、陪產員和生產攝影師一同參與。

如果說,前兩次的生產讓我更加認識自己的身體,那麼第三次的生產,則是讓我觸摸到自己的內心狀態。身為一名陪產員,我深知在生產過程中,身體放鬆的重要性。但經過了數小時的待產煎熬,我發現自己「頭腦很清楚,但身體不聽話」。

老三終於還是溫柔地在水中出生了,毫無懸念,這是我想要的結果。分娩雖然結束了,我的靈性之旅卻因為老三的出生才剛剛開始,老三的生產經驗讓我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在狀態,找出過去的幼年創傷,試圖讀懂「身體不聽話」的肇因。

因此,我的生產史也是我的靈性發展史。前兩次的生產,讓我成長為堅守溫柔生產的陪產員;而第三次生產,卻讓我的靈性覺醒。後來,也在教養孩子的過程中,更讓我蛻變為一名靈氣導師與水晶能量療癒師。

育兒家庭不該陷入兼顧工作與育兒的難題。

無論是陪產員、靈氣導師或是水晶能量療癒師,這些身分都是因為興趣培養出來的第二專長,我的本職,是一名公司中高階主管。在過去 15 年間,從基層職員一路走來,不但長期派駐海外,離鄉背井的同時,還陸續生育 3 個孩子,沒有家人的堅實後盾是很難做到的。

我很幸運,有非常支持我的老公與家人,如果沒有他們,我可能會心有不甘地回歸家庭相夫教子,或者為了證明自己不比男人差而在職場上衝鋒陷陣,卻忽略並傷害了夫妻或親子關係。

我想,這樣的幸運是因為我們相對早婚,我 25 歲結婚;27 歲生第一胎;29 歲第二胎;32 歲生完第三胎。我生完第三胎時,我的公婆、父母也都不到 60 歲,身心狀態良好,是支持我們這個雙薪家庭最大的後盾。

在這個普遍晚婚的年代,35 歲甚至 40 歲以後才懷上第一胎的比比皆是,這時希望年近七旬的公婆父母來幫忙顧孫,無疑是緣木求魚,做子女的也於心不忍。

台灣長期低薪、工時長,對育兒不夠友善的職場和生活環境都是年輕人晚婚、不婚的幫兇。台灣人總覺得,得先「立業」,再談「成家」;但許多歐美國家的觀念,卻把「成家」視為「立業」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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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歐洲朋友們常說,「家」是一切事業發展的基礎,「家」先穩定下來,夫妻兩人才有「底氣」,才有攜手朝共同目標邁進的動力。一個人努力賺錢很難,但兩個人一起努力則事半功倍。

我不確定先「成家」再「立業」的論述在台灣是否一樣成立?先「成家」,到底是年輕人發展事業的助力還是阻力?我想答案呼之欲出。要如何讓「成家」與「立業」相不衝突,甚至讓「成家」有助於「立業」,這是政府必須正視並積極思考問題。

自從成為養育三個孩子的職業婦女,同事每每驚訝於我的「生產力」,然後豎起大拇指並伴隨驚呼的語氣:「妳生三個?政府應該頒發獎章給妳!」。然而,政府曾經給予我最實質幫助,大概就是孩子陸續進入公立幼稚園有優先權。此外,實在是杯水車薪。

回想過去十餘年拉拔孩子成長的過程,以及自己在工作及家庭兩頭擺盪的煎熬,我不需要「政府幫妳養」,因為我生孩子就是想自己養。我最需要的是「無後顧之憂」的安全感。

我需要感覺到,就算我生了孩子,我還是能很安心地與另一半一起為全家未來的生活藍圖努力,無論誰選擇在職場繼續發展,或暫時選擇在家中照顧孩子;我需要感覺到,孩子是建構家庭未來生活藍圖中的重要組成,而不是阻擋理想生活的重擔或負累;

我需要感覺到,孩子能夠在父母的陪伴下健康成長,而不是只能無奈交由長輩、托嬰中心或各式課後才藝班來彌補家長的空缺;我需要感覺到,每個寒暑假、連續假期都是與孩子緊密連結、創造家庭共同回憶的機會,使我們夫妻更加確定孩子是上天賜予最棒的禮物,是讓全家幸福生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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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全家派駐在美國的期間,大家對三胎以上的家庭習以為常,七人座的家庭房車隨處可見。孩子陸續進入小學就讀後,我們發現當地的家長非常積極參與學校活動。

舉凡義賣、書展、導護或其他各式各樣的班級任務,更別說體育社團活動,全家投入參與支持,連週末的比賽、練習,都成為親子之間甚至家庭之間絕佳的黏著劑。

詢問之下才知道,雙薪家庭雖然一樣有兼顧工作與家庭的難題,但是夫妻其中一方通常會配合養育孩子的需要,轉換為居家上班或是兼職工作;如果孩子數量持續增加,計算托育成本之後,離職在家專心育兒的也不在少數。

隔代教養的情況在美國社會相對少見,但在南歐國家又見怪不怪。南歐國家熱情奔放、重視家庭,三代同堂十分普遍。與台灣早期的三合院相似,南歐國家一棟三、四層樓的公寓樓裡,可能就住著爺爺奶奶、姑嫂叔伯,大家彼此照應,相互支持。

儘管有大家族作為後盾,西班牙、義大利和希臘的生育率卻在歐洲國家當中敬陪末座,反倒是對未來充滿悲觀主義的法國人連居榜首。

或許正是對未來的悲觀刺激法國人得「及時行樂」,但法國生育率的幕後推手,正是法國政府挹注國內生產毛額(GDP)近 4% 在生育補助上面,其中包括育嬰假和家庭生育補助津貼等等。

而我國提供的各項生育補助,卻僅佔我國 GDP 的千分之一。一個國家對生育率的重視程度,由此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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