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得兩項金馬獎的電影《孤味》,讓人看完後淚流滿面,究竟是什麼交織的情節,能勾起人們心中細膩的情感呢?

看完《孤味》,看電影極少流淚的我獲得人生首度把隱形眼鏡哭掉的成就,意猶未盡,回家翻找相關新聞,除了導演自己說的那些,總覺得重述故事精彩,卻戳不到我心中的點。

那大概更是種「我的不幸是最不幸的」那樣歪斜的驕傲感。

電影有著強烈的既視感,幾乎句句台詞都能被輕易帶入,我終於一次質疑了《安娜.卡列尼娜》那著名的開場,難道不幸的家庭其實也處處相似?

那是場錯位的故事,能幹負責的媽媽,浪漫多情的爸爸,在那時代對男女的傳統二元化定位,他們註定無法快樂。

爸爸應當要挑起養育家庭的責任,收入是定位,數字決定你能不能證明自己配得上出身名門的妻子、從醫濟世的丈人妻舅,你必須出人頭地,蒸蒸日上,成功是必然而你沒有其他選擇,而那成功裡,又僅有單一標準。

因無法達到那樣期望便轉向另一極端的逃避,似乎比我們想像地都來得尋常,我僅能猜想那是種渴求尊嚴的迷醉,如果不能得到鄰里社會的認可,至少在這女子面前,我還可以擁有一時風光。

有時我想著,究竟是過去女子的才德被家庭藏匿,或者只是女子對家庭責任的執著,讓他們的選擇造就了自己?他們是能幹的、明快的,沈默著一肩便扛起社會責任、眼光、家中生計、孩子教養。

孤味中的母親沒有另一座城市能夠躲避,只能把生活練習成一個個熟稔的姿勢,把量蝦的重量、端湯上桌的轉身、招呼來客的微笑、廟裡的拈香。

推薦閱讀:《孤味》導演週記|伴《孤味》從短片走到長片,因為陳淑芳,孤味才是現在模樣


圖片|電影《孤味》劇照

我有時想著,如果二十、五十年前,台灣就有今日社會對性別角色的多元想像,這些能力強的女性與他們(也許更擅長操家?)的伴侶,是不是就不需變成我們現下流傳的世代悲劇?

三個女兒角色,是三個分別的故事。我們總要說孩子沿襲父母的樣貌習慣,即使他們也許本質上、出發點毫不相像。

大姐舉重若輕,知道的懂得的最多大抵就是長子長女,但做為家中最大孩子,習得的便是,消息天崩地裂也盡留在自己身上,時以玩笑帶過;家庭的傷已太重,能守的能分擔的,以笑鬧帶過也好、被指責輕挑如父也罷,能守在心裡的便不輕易撒出。

延伸閱讀:《孤味》導演週記|謝謝盈萱,謝謝你這麼勇敢!

二姐善於讀,讀空氣讀期望也讀書,乖巧安靜便是不添麻煩,成績高便是好孩子,便能得到父母親戚社會認可,她讀了一輩子書,回頭其實也只是想要有個完整的家。她是家中穩定的柱,什麼都安排妥當,努力想讓女兒逃離,只為了有更多選擇,但想逃脫那些社會觀感、角色扮演的大約還是自己。

同場加映:《孤味》導演週記|我看見的徐若瑄,所有相遇都視為「自己人」

小妹和大家都差了一截,家裡戲劇風波全然不知,那些日夜相處的總有齟齬,而偶爾帶著糖現蹤的,承接了所有美好的對家的想像,在家裡選邊站的遊戲中,她是一道未有歷史包袱的破口,身上的愛來自八方。

你會喜歡:《孤味》導演週記|謝謝孫可芳,你讓戲裡戲外的我們成了一家人

與朋友前陣子才聊起,出自非期待家庭中的孩子身上都帶傷,沒有他人能拯救修復或幫助。

三個孩子對婚家都無比不信任,長女不斷試圖叛離,次女時時想著的是分開的可能性,即使備受寵愛的小女兒,也沒讓誰並肩齊走。

母親反而可能是還最有期待的那個,即使那等待已耗去半生。她在年輕時便說「夫妻就是一輩子的事」,老去後,那還是一輩子,只是不一定是我與你,我對你最後的愛,便是讓你的妻陪你走完一輩子。


圖片|電影《孤味》劇照

劇裡常有壞人,用盡心計算計搶奪,而好人忍辱負重純潔善良;現實人生中誰壞誰好,往往難以一分兩半,知道了誰的故事,有時也不過就是輕輕的一個,懂得了。

孤味要跟我們談的是放下?是女性故事?是家庭悲劇?是人生的無奈?

對我而言,可能最後只是說一個故事,有關簡單卻複雜的個人選擇建構。

哪個人生都不是別人所能介入做決定,無論要緊握、糾纏、去懂得、體諒、或放下,都是自己,先跟自己和解,才能迎來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