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班上雖然有發生霸凌,但我沒有出面阻止。結果在和被霸凌的女孩做朋友之後,意想不到的遭遇向我襲來。

 

文|匿名者

前陣子我很喜歡的作家張西在 Instagram 講述了自己小時候被霸凌的故事,貼文下方有許多讀者也分享了自己過去的經驗。作為一個萬年潛水粉,我原本只想安安靜靜的讀別人的故事,但看著看著卻也想起自己過去那段不那麼愉快的回憶。

我是一個旁觀者

國小時期,我的成績很好,大概是那種期中考試 6 個科目追求 600 分滿分的那種程度。而成績好的孩子總是班上的風雲人物,做錯事時老師可能會給我們一些特權,例如不用罰站或者不用罰寫;分組活動時,同學們常會因為我願意跟他們同組而感到開心;選班級股長時,不是班長就是副班長。

小學五年級重新分班,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特別安排,班上有一半同學都是學校體育校隊的選手,另外一半則是成績很好或者有特殊專長的學生,每到社團活動時間,班上同學呼拉地四散至各個不同社團,只有少數幾位同學孤零零的留在教室寫作業。那幾個同學也成為其他同學眼中的異類-太普通了。體育不太好、成績不太好、不會樂器或特殊專長。

一些同學開始想難聽的語詞當他們的綽號,小孩子會的詞彙不多,但往往是最傷人的,體型豐腴的就叫胖子,成績不好的叫蠢豬,男的叫娘娘腔或死 gay,女的太難聽我就不講了。中午營養午餐打飯菜時故意不給他們肉,換座位時被分配到他們身邊還會發出很大的噓聲。老師責罵時,他們也通常用「只是在玩」,「太過火了,抱歉」等藉口潦草帶過,而代價就是罰站、罰寫、取消下課時間幾次,也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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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成績好的一群,我被保護得太好,許多細節是我不知道的,沒有參與到講難聽的話和排斥同學的實際行為,但也沒有站出來阻止,只專注於自己與朋友的小圈圈。

大多時候只是在他們鬧的太大聲時淡淡地說一句:「你們太吵了,我要看書」。而吵鬧的同學通常會簇擁著被欺負的那位,到我看不見的地方繼續他們所謂的「和朋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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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捩點

小女生總是喜歡成群結隊去上廁所,有次我和幾個朋友去洗手間,有間門口卡著掃把的廁所一直發出咚咚的敲門聲,我好奇的移開掃把,打開門。

廁所裡是班上某個被欺負的特別厲害的小女生。她很文靜,不常參與班級事務,喜歡一個人做手工藝或者看故事書,因此「自閉」的綽號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小心地探出頭來,發現只有我們幾個成績好的同學,她安心的說了謝謝,然後露出一個有點尷尬的笑容,問我們能不能陪她走回教室,不然她可能半路又會被抓回廁所。也許是第一次被同齡的小孩這樣請託,所以儘管其他朋友叫我不要多管閒事,小心我成為下一個被欺負的人,我卻自信滿滿的說:「他們不敢對我怎樣的。」

我們平安回到教室,的確沒有任何同學指手畫腳,看著她感激的笑容,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接下來的的日子也時常陪她去廁所或者福利社買東西。起初我以保護者自居,但後來我發現她是個有趣的人,我們喜歡看的書很相近,喜歡一樣的歌手,她畫畫很漂亮,偶爾還會做手工藝品給我,我很喜歡她,我們變成了朋友。

我相信日子會一如既往的普通,甚至更好,因為我多了一個朋友,而最後一年的國小生活肯定與朋友們更加親密,珍惜每一段時光。

食物鏈底端的生活

可惜的是,升上六年級後,似乎因為和那個小女生走的太近,我的背後開始有流言蜚語出現「她好怪」、「除了會讀書還會做什麼」、「她很胖」,開始有人在我的座位抽屜裡塞垃圾,我的桌面被用立可白亂塗亂畫,換位置或分組活動不再有人搶著跟我一起,主動出擊時,他們甚至會露出戒備的眼神,好像在看什麼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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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來我也成為被霸凌的對象了。

起初欺負人的同學看在老師和其他成績好的同學面子上,不敢對我做的太明顯。但隨著告狀的頻率一高,老師開始懶的處理,覺得這是人際關係間的問題,應該讓小朋友自己學習。成績好的朋友忙著準備中學的升學考試,大部分的人要考所謂的資優班,忙著補習,忙著學音樂,忙著學畫畫,沒有多餘的時間將眼神放在我身上,更何況這需要冒著同樣被人孤立的風險。

欺負人的同學們發現我不再有後盾,變本加厲,直接光明正大的阻止其他同學與我做朋友,我加入了掠食者與被掠食者的食物鏈循環,與我講話的人必須接受他們的「處罰」。

這樣的風聲蔓延到其他班級,我偶爾去其他班級找過去的朋友尋求安慰,他們會面有難色的說:「你這樣我會被你們班的OOO罵的,不要再來了。」

我想過請父母出面和老師談一談,也把這個想法跟我唯一的朋友,那位同樣被霸凌的小女生說,但她有點哀傷的說:「沒用的,你想的到的方法我都用過了。」,「請父母出面唯一的後果就是同學們會說你是告狀精,私底下會欺負的更兇。」

「那我們該怎麼辦?」

「等吧,畢業了就好了。」

國小的最後這一年我簡直是跌滾打爬的度過,新手不會應對來自同學惡意,試圖反擊或大聲哭泣往往只換來他們變本加厲的襲擊,過去我的視若無睹也完美的體現在其他同學身上,沒有人為我站出來說話,我只能靠自己。

新來的總是食物鏈的最底端,我不只得接受霸凌集團的欺負,有時同樣處於弱勢族群的幾個同學也會藉由欺負我來獲得霸凌集團的讚賞,並交換自己短暫的平安。同學知道身上的傷會引起大人的注意,所以我從來沒有受傷,但沒有人知道我的心千瘡百孔。

畢業典禮時,我代表畢業班上台與師長合照,老師小聲地說了一句:「好少見你這麼笑,很開心嗎?多笑就能交到好朋友喔。」

是「多笑就能交到好朋友」還是「有好朋友就會多笑」?但總而言之,最後一年的我不常笑,也沒有很多好朋友,畢業典禮之所以有這麼燦爛的笑容,只為慶祝這樣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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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日子

感謝成績好,畢業後的選擇多。當父母問我想要去哪個中學就讀,我沒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離開這個學區」,渴望離開這個直升上國中就會再遇到同一群人的小學區,渴望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噩夢一場。

後來,我離開了原本的學區,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新地方上學。受欺負的那段經驗讓我早熟,會圓滑或自嘲式的解決與同學的紛爭,像一條即將窒息的魚回到大海,大口大口的吸氣,臉上也開始重新掛有笑容。

那時的國中小孩還不流行用手機,大人也管控家裡電話的使用,所以我和那位被欺負的小女生在通過幾次電話後,感情因為距離的關係漸漸淡了。facebook 興起後,我們重新取得聯絡,我知道後來的她去了一所私立學校,學會了打扮,變漂亮了,成為了食物鏈的上游。

十幾年後的今天,我可以笑著以當事人的身分談論這段不快樂故事,因為後來的我很幸運,遇到了幾個真心的好朋友,他們溫柔地把我碎裂的心拼湊回去,這段經驗使我感悟良多,待人處事也有了極大的進步。但我並不感謝這樣經驗,我很幸運,身邊有一群善良的人為我驅散過去的惡意,使我能夠重新抬頭挺胸走在陽光下,但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幸運,他們受的傷也不見得是能夠復原的,傷痕纍纍的他們,最終會走到哪裡去?

(為保護當事人與其他參與人隱私,已修改部分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