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女詩人辛波絲卡,她用詩歌替我們的思想鑿出了自由的領域,我們之所以幸運,是因為活在一個可以期待的世界裡。

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過不寫詩的荒謬。

辛波絲卡

寫詩是無用的,寫詩是荒謬的,詩是世界上必須存在的白日夢;詩人是堅定的,詩人是困惑的,詩人在反覆思索「問題中的問題」裡,定錨自我,尋找萬物的意義。

波蘭女詩人辛波絲卡被譽為「詩界莫扎特」,1996 年因詩歌創作獲諾貝爾文學獎,是文學史上第三位獲獎女詩人,其詩作被世人稱作「有不同尋常、堅韌不拔的純潔性與力量」,諾貝爾文學獎頒獎典禮上,評審這麼形容她的作品:「在人類已然碎片化的現實之中,這樣精準得令人出乎意料的詩,把歷史與自然的脈絡補進了當代。」(for poetry that with ironic precision allows the historical and biological context to come to light in fragments of human re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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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一位詩人的創作,像讀她生命的編年史。

1923 年辛波絲卡於波蘭出生,剛巧是一戰過後的波蘭,那是世界負傷,規矩破碎,一切急於重建的年代。一戰後戰火仍不止息,她的青少女時期在二戰的歷史背景下度過,因此辛波絲卡少時的創作裡常見悲壯崇高、講述國家意象的題材,在當時看來熱血激昂,辛波絲卡晚年後卻對為和平奮鬥、積極建設美好社會的詩句感到厭惡與懊悔,認為其是「不成熟」的作品,之後的詩集也不再收錄早期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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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盪不安的年代裡成長,詩歌曾是她對抗世界的武器與溫柔,隨年歲漸增,過往歸順於國家主義與共產制度下的思想,將個人意志從社會制度、藝術文化裡拔除,政府替每個人架空了美好的未來,充滿希望的遠方。但當民生困苦仍無改善、政治權力不斷打壓,辛波絲卡晚年轉而關注生活裡平凡卻重要的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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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她的詩作不再出現華麗、艱澀字詞,反而貫以最平凡微小之處,燃亮生命可以探索的問題,丟給世人一個個問號,一邊探問一邊尋求解答。1993 年她的詩作〈天空〉或許能替她不斷創作、尋求生命意義下個註解:我們是為了平日、煙囪裡的煙、不帶恐懼地抽出一本書、一小塊乾淨的天空而戰鬥。

這裡的一方天空,象徵自由,象徵自始自終我們都期待的——更好的生活。

辛波絲卡曾寫〈寫作的喜悅〉來闡述寫作對她的意義:「寫作的喜悅/保存的力量/人類之手的復仇」,最後三句運用排比句型,回應了寫作的意義,寫作是種創作的喜悅,是為世界闢出思維,造出力量,細細織就的長詩,是人類對抗世界體制、造物者規矩的復仇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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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寫詩對改變世界無用,仍是必須的荒謬,辛波絲卡之所以寫,是為感知生活而寫,是為思想上的自由而寫,是為心中那一塊乾淨的天空,筆耕不輟的戰鬥。

那我是什麼?
我什麼都不是,
我對這個世界也一無所知,
這,
也許便是我的幸運所在。
我們何其幸運,
無法確知自己生活在什麼樣的世界。

——節錄自《我們何其幸運》,辛波絲卡

或許對辛波絲卡來說,從期待改變世界到專注人類與自然的意義探究,都只為找尋自己存在於這世上的意義與思想的價值,透過不斷向世界提問,不停反問自己的過程中,錨定自己。我們之所以幸運,是因無法確切知道這是怎樣的世界,所以一切的未來仍可期,一切的未知都有存在的意義。

像辛波絲卡於〈種種可能〉的結尾說道:「我偏愛牢記此一可能——/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

我們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